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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星,闭上眼睛。”东朕低声说,不想让初星干净的眼染上血色。
初星听话地敛下眼帘。她不是杀手,只是一个见不得不平的护士,医院里的生死,与现实里的杀人无算,始终不同。她,没有那么残忍的手段与决断力。
男子面无表情,手中执着两只塑料药瓶。“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三位走好。”
他谨慎地接近三人。
任七痛恨自己此时的疲软无力,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接受大脑的支配。可是,他身后的人却轻笑。“月家真正落魄了,要靠外头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组织来替他们杀人。放心,我们做了鬼,也晓得找谁人纠缠。”
“那就从你开始吧。”男人对这个笑得灿烂的白衣男子始终有份不确定的戒备,小心地揭开瓶盖,一手捏紧东朕的下颚,想迫他把药喝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事情是怎样发生的,男子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心脏的位置上,有一道细长的横切刀口,却连一滴血也没有。而东朕,只是笑着一双魔魅的冷眼,悠悠地将菲薄尖窄的利刃收回白色夹脚皮拖鞋的鞋跟中去。
任七懂得,这是玩刀的极至,入刀的位置、深浅、快慢,都掌握的分毫不差,才可以全不见一点血,只留下一道干净无情的刀痕。
“你没事吧?”三人同时问,然后相视而笑。
任七紧绷的情绪终于完全松懈下来,矫健高大的身躯一软,颓然如朽木般直直倒了下来。
“海吟。”东朕张开双手抱住他虚弱的身体。
“东少,放开我,让我看看他。”初星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忽略就倒在她面前的那具尸体。稍早,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东朕将任七平放在地板上,然后回身解开初星身上的绳索。
初星跪在任七身边,翻开他的眼睑,检查瞳孔,测量脉搏,反射神经,然后向东朕摇头。“他们给他服用了类神经毒剂药物,破坏他的神经末梢。听那老头的话,剂量似乎很大。寻常人可能早就倒下了,他竟然还可以行走,甚至支配自己的肢体替你抵挡那一手杖,这已经不仅仅是奇迹。”
初星太息。如果不尽快服下解药,中和他体内的毒素,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东少,他必须马上去医院,否则……”她不想说出那个词,即使她早已经见惯了生死。
东朕听了,脸上漾起莫测的浅笑,伸手抚摩任七深麦色的皮肤,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海吟哥哥,我不会陪你下黄泉,你听到吗?即便你为我而死,我也不会感激你。我身上背负着东东的人生,无论怎样,也要好好活下去,你听到吗?你如果不想带着疑问和遗憾,就这样孤独地死去,就请你坚强地、挣扎地活下来。”她红滟的唇,呢喃地吐出魔咒。“我爱你,海吟哥哥。可是,我不会帮你。”
“东朕,你疯了?!”初星骇然。任七的脉搏已经渐趋微弱,她竟然说这样的话。
“东……原谅我……当年救不了你们。”任七的视线已经模糊,可是神志却异常清明。东朕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清楚了。曾经,她也这样在死亡边缘徘徊,带着爱恨的磨折,挣扎着活下来,落下一身永难磨灭的伤痕。“这次……不会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呼吸也弱了,唇色青白如死。
“东朕,他没有时间了!这样下去他会死!”初星焦急地吼。“你看不出来吗?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救你的!”
东朕仍笑若春花。“如果是这样,他一定早就预留了退路,他不是莽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