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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十四岁啊……
紫竹回想自己十四岁时,跟随平阳公主麾下的大军远赴边关,风餐露宿不说,还要与军人们一样的操练、一样的服从军令、一样的为国流血流汗。
如今仔细想想,惠儿是不适合那种生活的。
明月光下轻轻拨弄琴弦,一下,两下。舒缓而简单的调子,既有感伤又是无奈。
很久很久没有流泪了,就让心爱的琴替自己流泪吧!
“娘?”不好好睡觉的徐聃,身后还跟着顽皮的徐尚。
“娘在想姐姐。”徐尚人小鬼大道,连猜都不猜。
“哦。婆婆说姐姐很……受宠。那是好的还是坏的?”
紫竹不知如何解释,但儿子已是十二岁。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这小子从五岁开始念的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一不小心还是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儿。“娘不认为是好事。但如果你们姐姐认为是好事,就是好事。”紫竹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观感。
两个小家伙相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懂了,又好像不明白。
“等你们长大了,再自己决断。”
小女儿爬上母亲的膝,小小的指头轮流在七根弦上一跟跟地试着,随后——几乎精准地将紫竹刚才弹的淡雅小调一音不差地缓缓弹出,只有些节拍不对。
紫竹咽了下口水。这丫头的天分实在是……可,再精通音律,又能保住什么呢?
她紧抱女儿温暖柔软的身子,哭了。
紫竹开始教女儿识字念书,并且让儿子每天上午去尉迟大将军的府里学艺。
“你希望聃儿成为武将?”徐孝德愉快地问。有贤妻、有孝子,人生不过如此了!
紫竹想了想,告诉父子两个。“现在天下抵定,武将非但不受重视,往往因兵权在握而引来人主之猜忌。不妥。”
徐聃眨眼,哭丧着脸“那娘让孩儿去吃苦——”
紫竹毫不客气的给他的额头一下,“只给你半天,是怕你被两个没样子的小尉迟带坏。不过,”她正色道,“太史丞曾说过,最多二十年后有大乱。到时候娘和你妹妹都要靠你保护了。”
徐聃俊俏的脸庞发亮。瞧他多伟大,能保护娘和妹妹呢!呵呵,太了不起了,应该——
“不许和旁的人说。”
小脸立即黯淡。“连婆婆和小舅舅们也不行?”
紫竹冷道,“只有女人才会不讲出来就难受。你若要保护亲人,首先就要学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儿子是聪明的,虽然皮了些,但分得清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他只想了一小会,就彬彬有礼的告辞,“孩儿谨记在心。告退。”
等儿子出了大门,放假在家的徐孝德有些迷惑。他的妻子和孩子们,这几年来是如何过的?
“紫竹……你说的大乱。”
紫竹回他,“不这样讲,儿子会乖乖学艺吗?”
“对了,惠儿已被科为婕妤。大家都在说,她是本朝本代的班婕妤。”才多久的光景,就受宠如斯,还时不时能听到宫里传出的娟秀诗文。其他的朝臣们都在打听他其他的子女是否婚配,都想和皇上的宠姬攀亲带故。
紫竹头也不回地往织房而去。她拒绝不了,不听总可以吧!
不!她的小女儿,绝不能落得大女儿的下场……带她出门去看看,说不准是件好事。
突然间,紫竹很想带孩子们去当年守卫的苇泽关看看。
有一天,依稀记得应是惠儿入宫两年半,紫竹获恩准去探望女儿。
这一惊喜非同小可。普通人家送女儿进宫,即为生离,连女孩儿是否活着都不得而知。其间最苦的莫过于生母:平时都是当宝贝养着,却不晓得进去后过的何等日子,有无受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