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自己踩雪的声音,也听见身后人不依不挠踏着步子跟过来的声响。
我加快脚步,她也加快步子,我慢一些,她也渐渐慢下来。
我最终停在原地,衣袖被人一把牵住:“柳寻芹,你今天晚上好奇怪。到底怎么了?”
在风雪中僵硬地转过身,眸中映出那张黑夜中相当朦胧、但依旧生动明媚的脸蛋。
她见我不言不语,便像是在赌气一般,眉梢猛地一挑:“不管你要去哪里,我今天跟定你了!”
“我去乱葬岗。”
我深吸一口气:“没必要带着你。”
她的双眸微微瞪大,在雪里猛地颤了一下,声音一下子弱下去半截:“去……去那种地方干嘛。那种地方不干净的。你又要把死人的心肝脾肺肾掏出来,你这什么癖好……你不怕他们晚上找你吗。”
“滚回去写你的课业。”
“啊……你怎么知道我没写。我不会写嘛。本来想问问你的,但你又不理我……算了,去就去,谁怕谁?!”她瞪我一眼。
我现在不想见着她,何况这种事向来是一个人做的。但与其是去做这件事,我更想一个人寻个地方安静一下,从而摆脱她——干点什么都好。
我向她一挥手,四周丛生的野草藤蔓窸窸窣窣地生长出,堵住了她的去路。
趁着她在挣扎着前行,我提起一口气扭身便走,迅速向前与她拉开距离。
“喂!你……又这样……”她的像是急了,尾音染上哭腔,“跟那天甩掉我一模一样!”
我没料到她连疼痛也不怕,任由锋利的草叶隔开皮肤,不管不顾地在雪里跌跌撞撞跑着,竟然真扑中了我衣裳的一角,恼道:“你不带上我,你私自下山去挖别人坟刨别人尸体这件事,我就告诉师尊去!”
外衣险些都被拽破,莽撞的力道让我当时心中一片麻木,随后尝到了自冷寂的麻木中尝到了鲜明的恼意。是她一次次阻挠我逐渐累加下来的,并非一日之寒。
不是害怕告诉师尊。只是我从来都很恨别人的要挟。何况我自诩待她并不薄,许多事也算尽了身为师姐的本分,甚至于我而言很有些超过——
她却任性地为了这么一件“不带她下山”的小事来威胁我,仿佛我吃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似的。
看她字不认识几个,修为也没提高多少,这莫名的心机和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日日增长,让人心生厌恶。
寂静的山风夜雪声中,骤然传来利刃出鞘的声响。
我忍无可忍地一手拽着她的衣领,她不慎滑倒,从而也拽倒了我,两人在雪地里抱着滚作一团。冰雪也飞溅起来,钻入了我的衣领子,沾上了眉梢眼角,头发丝上,处处皆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