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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的几条意见很简洁:
其一,凶手很年轻,14-28岁之间。
其二,他应该居住在案发现场附近。
其三,社交能力不好,尤其是和女性的社交能力明显低于一般人。
其四,应该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或者和父母共同生活。
最后,他的职业不可能是管理人员或高级别工种,应该更偏向于体力型工作。
何行君看着卷宗,对照简易列出的意见一一分析。这些意见给了周延,对方看了只会产生更大的疑问。何行君要做的,不单单是细化,还得向周延说清楚原委。当然,这也是简易留给他的作业。
之后的三天里,何行君一直在思考那个案子。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那个女孩子的死因是心脏被刺入。这也就意味着,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死亡;而绳子的勒痕显示,这个女孩子身上所有的刀伤,都是她被绑缚之后才刺入的。所以,这是一个有计划、有预谋的杀人案件,但同时是一个匆匆行事的刺杀。
根据现场勘验笔录,案发现场即第一现场。现场是城乡接合部一座桥下的桥洞。虽然是城乡接合处,但从周边环境来看,那里却算不上偏僻。受害人死亡时间是18时左右,9月傍晚6点,天色并不算昏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附近甚至还有一所学校,这个时间是很多学生放学回家的时间。而从他们带回来的走访笔录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异常的人或事件,由此看来,案犯应该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知道如何避开行人。
接下来要确定的,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从被害人被摆出的怪异姿势,还有现场留下的一张画有十字架的纸片看,这似乎是某种牺牲仪式,但正是这一点更有助于明晰凶手的杀人动机。如果真的是某种仪式下的杀人,对方的计划会更严密,选择的地点会更谨慎,对受害人的杀害也会经历更长的时间。这几点的缺失,显示出凶手对计划完整性和严密性的欠考虑,这是典型的不成熟的行事方式,也透露出了对方年龄。
何行君认为这是一场性暴力谋杀。和导师沟通之后,他更确定了这一点,而且也解释了简易为什么认为凶手社交能力不好、尤其是和女性社交能力不好的意见。
“性谋杀?”周延看着何行君递过来的分析意见,忍不住问了出来。
何行君不意外周延会这么问,他只是有点为难要如何解释。
“呃……”何行君抓了抓头发,“是这样,两性之间的……那种……嗯,亲密行为,通常是一种私密环境下,双方……情感交流和得到满足的一个过程。”
周延拇指托着下巴,噗地一声笑了。“其实,你是说男女做爱要找一个背人的地儿,而后在嘿咻嘿咻的过程中,双方既满足了欲望,又发展了感情?”
何行君脸腾地红了,小声地应着,“是,没错。”
“然后呢?”周延忍住笑,看着何行君。
“可是如果一方在这种正常的……嗯,嘿咻……当中……”何行君悄悄呼了口气,而后继续,“在这当中不能获得满足时,他们的性欲望并没有随之结束。”
周延低头看着分析意见,“性欲倒错?”
何行君慢慢克服了自己的尴尬,“是,很多性欲倒错的患者就是由此产生的,有些人会发现对某个东西完全控制之后,可以为他们带来超乎寻常的快感或满足。”
“也就是我们说的恋物癖?”周延也恢复了认真。
“是,恋物癖严重之后,这些人会沉迷于自己完全控制的一种性行为幻想。而实际的性行为就再也不能给他们带来满足,或者实际的性行为必须有相应的道具才可以让他们满足,譬如某种特定的色情物体、内衣、鞋子、假发甚至某种特定的仪式。”
周延认真地思考着,缓缓点点头,而后示意何行君继续说下去。
“这种行为继续加重的话,实际性行为的意义就越来越小,最终会完全消失。这时候,他们只需要自己完全居于主导或控制地位的行为,另一方不是和他同等的参与者,而只是一个工具。”
“所以,这个案子里头,受害者也只是凶手满足性欲的一个道具?!”周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下子也愣住了。
去年9月案发以来,他们一直往仇杀或情杀的方向调查,投入大量警力却一无所获,排查了上百个嫌疑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原来方向完全是错的。
“你的这些说法……”周延迟疑着,仍然不敢相信。
“都是有相关调查数据的。”何行君微微笑了笑,自信冷静。
周延看着他,半晌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嗯,这个人应该见过受害人佟心,甚至可能和她说过话,了解她上下班规律。但是,佟心应该不认识他。”何行君想了想,最终又补充了一句,“他文化程度应该不会超过大专,而且,沉迷于带有施虐意味的色情幻想,可能收集了相当数量的此类杂志或者光碟,而且他的书籍中,应该有某种类似于宗教仪式,但事实上是某种邪术并带有杀人图片的书。”
周延伸手过来,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谢谢,我们会重新调查。”
何行君看着周延,他知道对方现在是愿意听取他们提供的意见,并重新调查,但他不会放弃既有的调查方向。当然,这是情理之中,也并非不信任他们。毕竟,相关的卷宗资料已经在对方手里半年多了,他们拿走不过3、5天,就从这些资料中看出了这些问题,让对方一时间就完全接受,那真的是太过天真而理想的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