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在他怀抱中点点头,小声地抽泣。
一个星期了,她总是觉得那不是真的。在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父亲的时候,这个父亲从监狱回来了;而她刚刚习惯了自己还是有父亲时,他却死了。
今晚,她要在父亲的棺材边守灵,刚刚的闪电让她不小心瞥到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人。
那样惨白的一张脸,一动不动的样子,即便是底部大量的冰块和棺材中的鲜花,都遮不住空气中隐隐的一股腐朽气味,死亡的气味。
她忽然害怕起来,那个躺在黑色棺材里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爸爸?
「我会在那儿守著,你去陪妈妈一起休息。」
「哥哥你呢?」黛安抬起头问他。
这一个星期以来,家里一直来来往往不断地有人进出,他们都是来找关路可的。关路可在书房几乎没有出来过,有时候她半夜起来去倒水喝,还能看到书房里人影绰绰,烟雾缭绕,低低的交谈声不时传出。
关路可对她笑笑,「不用担心。」
曾易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关路可拍著自己妹妹的头哄她的样子。
关路可看著门边的曾易明,两个人的视线交会在一起。
黛安看到曾易明,忙离开哥哥的怀抱,走到门口对曾易明问了一声好之後,她便很快跑了出去,刚刚出去又跑回来,她把曾易明拉了出去小声说,「我很担心我哥哥,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睡过。」
曾易明没说话,只对她点点头。
走回书房,看清楚关路可的样子,曾易明心底一疼。
一个星期以来,关路可瘦了很多,甚至颧骨都显露了出来,两个眼睛却更亮,几乎有火在里面燃烧一般。
曾易明知道,他这一周一直在尽力追查他父亲的死因,不停地调动人手,不断地进出往返,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关路可看到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他放下了手里的烟斗,坐回沙发上,斜靠著椅背,一手盖在脸上静静地躺著,另一手往书桌指了指。
也只有和曾易明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稍稍放松下来。
曾易明看到书桌上的文件,他明白关路可这是让他看看这文件。他走过去,拿起文件原本想出去看,不打扰关路可,可是看著关路可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去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叫你。」
明天就是话事人的葬礼了,今晚,按照习俗,他们一家人都要守在棺材边。
关路可手盖著脸,没有说话。
「关少?」曾易明轻声叫了他一下,没听到回答。
曾易明轻叹口气,把文件先搁在一边,出去拿了靠枕和毯子进来。
他跪在沙发边,一手抱住关路可,另一手把靠枕塞在他後腰处,拉过来一旁的脚凳,抱起他双腿放上去,而後盖上毯子。
曾易明要站起来时,手被关路可轻轻握住。低头看著关路可,看到他还闭著眼,眉毛却拧著,长长的睫毛也一直在轻颤,似乎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