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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撩起前袍,先于暖榻上坐下,伸手向绿竹示意。
绿竹不再推辞,提了裙摆,坐在他对面,道:
“尚寝局先前有位叫时楠的司舆,就是吴司舆前边那位,据说是偷了刘尚寝的东西,送到了宫正司,被一顿板子给打死了。”
“此事未曾听说,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当时尚寝局有位和时司舆关系交好的女官,对她的死因起了疑,并且发现,刘尚寝、吴司舆似乎要找出什么东西。这位女官仔细品味了时司舆临死前的话,终于在她以前经常喂猫的地方,发现了时司舆留下的绝笔信。”
“哦?”
“但那位女官畏于刘尚寝的威势,一直不敢声张,直到万岁您火眼金睛,惩治了刘尚寝,她才敢说出此事。只是害怕您会怪罪她瞒而不报,同时又不愿时司舆枉死,便找上了奴婢,拜托奴婢代为转交,并叮咛再三,不要暴露其姓名,以免刘尚寝的宫中余党对其报复。因此奴婢只身前来,想求万岁,不要追问其姓名,更不要追究其罪过。”
绿竹讲完,悄眼观察起他的神色。
朱祁镇沉吟片刻,道:“趋利避害,人之长情。这个女官无非是胆子小了些,害怕被人报复,倒也算不上有意欺瞒。只是她托你来转交,就不怕你被人报复吗?”
“便是没有她,刘尚寝也未曾想放过绿竹呀。”绿竹微笑,“再者,绿竹有万岁在暗中回护,岂是常人可比?除了绿竹,她实在没有第二个人敢于托付。”
这几句听得他心花怒放,他的回护之心偏帮之意,她全都懂,并且面带微笑,看起来毫不排斥。
“好,既是如此,我听你的,不追问,不追究。”他含笑道。
“谢万岁。”
绿竹掏出绝笔信,双手呈递过去。
朱祁镇接过,打开,凝目细看,眉心不禁越皱越紧,看到最后,啪地将信拍在桌面上,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怒气:
“她们竟敢合起伙来,这般欺负皇后!”
“看来栽诬陷害却不留痕迹,是刘尚寝的拿手好戏。这次若非万岁在场,只怕绿竹也——”
讲到这里,绿竹轻轻一叹,缓缓垂下眼睫,犹如风中微微颤动的荷花,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他情不自禁的覆上她的手背,柔声道:
“你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她身子微微一颤,犹疑了下,没有急着抽走自己的手。
“奴婢还想求个人情。”
“尽管讲来。”
她趁机抽回了手,站起了身,微微屈膝,郑重行礼。
“莹贵人虽误入歧途,待青萝却是一片真心,还请万岁准其奏请,风光下葬。”
“这事啊。”他微笑着起身,双手来扶,“我之所以没有急着应她,是想看看贵妃会不会出面求情,既是你先开了口,便不计较这些了,我应允便是。”
“谢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