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啸啸却在想,刚刚那第一箭射李彦是假,恐怕第二箭射她才是真。
一念至此,马啸啸手脚俱软,想开口说话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吸气和呼气的声响,就像斩鬼一样,呼哧呼哧。
李彦弯腰猛然把她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素喜不知什么时候急急跑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大喊一声:“马啸啸。”又转头对李彦道:“李卿速与我来,马场里有一处干净院子,眼下便可去,待会儿大夫便来拔箭。”
马啸啸人只觉轻飘飘地,便被晃悠悠地抱走了,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喊了一句:“我擦。”
素喜在旁听到,探头急急来问:“你要擦何处?”
马啸啸两眼一闭,人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昏沉的狗尾巴草
昏昏沉沉间,马啸啸觉得面前晃得全是白花花的长条人影子,近处似乎还有一道白胡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硬是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白布,她几欲作呕,想吐却吐不出来,只见那白胡子忽然凑到她面前对她说:“得罪了,姑娘且忍住!”
马啸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肩上一阵剧痛,仿佛生生扯去了她的骨与肉,竟然比中箭还痛上十倍,她嘴里倏地一口腥甜,人便痛晕了过去。
再次转醒的时候,马啸啸只觉眼皮沉重,堪堪睁不开眼,仅能微眯了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像是素喜,她想开口叫人,却叫不出声。只见那身影忙忙碌碌,拧了一条帕子,放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好舒服,她心中便想,原来自己发烧了,肯定是伤口感染了。
其后又过数日,马啸啸一直半梦半醒,见到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最多的就是绿意和素喜,轮流照看她,往她额头上搁帕子,给她喂水。再过几日,却连素喜和绿意也见不着了,只有两道陌生的人影在照看她。
马啸啸只觉身上忽而一阵冷忽而一阵热,冷的时候牙关打颤,恨不得再覆上几床被子,热的时候却直想掀了被子,滚到冰上去。有时不冷不热,觉地身体轻飘飘的时候,马啸啸便想自己难道终于要打破穿越以来颠扑不破的百穿不死的神定理了吗,还是说自己要灵魂再次穿越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马啸啸思索,觉得自己要是能够穿到绿意身上,则为最好,还能白白捡了一身功夫,又觉得素喜也尚算不错,但转念一想,想到万一穿到太君身上,马啸啸便顿时觉得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终于有一天,马啸啸朦朦胧胧间,听到屋中连声巨响,似有花瓶坠地之声,门窗砸破之声,以及李彦的声音:“你们是故意要害死她吗,好不容易拔了箭捡回半条命来,却不知你们是怎么照顾的,连药也不给喂,造反不成……”
后半截,马啸啸昏昏欲睡便听得模模糊糊,什么杀啊,什么拆啊什么的,但是她却微微放下心来,料想原来自己不是什么无药可救,而是压根没吃药啊,便乐观地想,若是吃几天药,再加上自己强健的体力,到时自然便会药到病除了。
耳边响了一会儿便渐渐没了声音,却听李彦轻描淡写地在她耳边说道:“本来人就不大聪明,连着烧了这么多日,成了傻子却如何是好。”随即一声长叹。
马啸啸说不出话,只微微抬了头手指着他,脸上龇牙咧嘴。
李彦却是一喜,握住她半抬起的一只手,说道:“你果然原就是醒着的。”
马啸啸觉得那只手甚为温暖,与她的冰块手形成鲜明对比。
不想与之争辩,人便安心地睡着了。
其后马啸啸每日嘴里都开始有了中药的苦味,各色交杂,每日三次。
然而,吓得马啸啸几乎魂飞魄散的是,即使喝了药,她也是真的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好转,身体依旧动不了,话依旧也说不了。
过了几日,绿意和素喜还跑到她面前好生哭了一场,一个说:“马啸啸,我再不逼你去醉乡楼了。”另一个说:“马啸啸,你千万要好起来,以后我再教你做茶糕。”
再过几日,竟然惊动到连太君也来了,拉着她的手,只说了一句:“原是个忠心的好姑娘。”
于是马啸啸便开始想,此番若是能够不死,纵使穿越到太君身上她便也忍了。
可惜,这般渺小的心愿,亦未能如愿。
马啸啸只觉自己昏昏沉沉睡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不知人间日月。
脑中刚有一丝清明,她便察觉似乎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自己火烫的额头,一丝清凉便顺着眉心那一点荡漾开来,由头顶蔓延直至全身,她觉得浑身仿佛脱离了烈火炼狱,顿时舒服极了,却又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马啸啸使劲全身力气半睁开眼,入眼便是额前悬着的一截衣袖,一道道熟悉的青丝纹路。
马啸啸眼中蓦地莫名酸涩,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再抬眼往上看一眼。
这一眼,她苦苦忍了多日的眼泪便倏地通通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过太阳穴,全流到头发里,濡湿一大片。
她已是筋疲力尽,却还要开口说话,喉头火烧火燎,嗓音嘶哑无比。
她问:“墨子昂,你说我是不是就快不行了啊?”
墨子昂听到她说话,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却用放在她额头上那只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脑袋,低声斥责道:“浑说。”
马啸啸终于开心一笑,细细打量起他的脸,见他下巴冒出点点青须,面上满是疲惫,头发也只简单地用束带拴着,便艰难地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