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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九点多了,然而天色却异常的昏暗,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场大雨。尽管才下过一场雨,空气质量却仍差得离谱,到处灰蒙蒙的,隔了几米就看不清人。当然,此时上班的人几乎走空了,小区空落落的。
冯教授的家就在前边那栋楼里,如果不出意外,保姆这时应该已经过世了,只是不知道冯教授的精神状况怎样,知不知道要打电话叫人来处理尸体。
李从心见惯了生死的,可此时心脏却有些不受管束的狂跳起来,不知是不是过于安静的环境带来的错觉,似乎能预见到了前方蛰伏着不可知的危险。然而即使如此,李从心脚下也没有放慢半分,不多时就赶到了冯教授家楼下。
楼栋门大开,带电子锁的门被人用砖块拦住,倒是省了想法开门的麻烦。大门内外湿漉漉的空气中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使得黑洞洞的楼道像通往异世界的入口。李从心顿了顿,还是踏了进去。
电梯正停在一楼,然而李从心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舍弃的电梯——谁知道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会发生什么状况?好在冯教授家就在四楼,爬起来不费劲。刚到四楼,就见402的门也大敞着,里边静悄悄的,半点响动也没有。
这是个什么状况?李从心皱眉,揉了揉鼻子,房子里传来的熟悉的不属于阳间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着人往里走。
刚进玄关,一抬头就看见冯教授在沙发角落里缩成一团,垂着头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嘴里似乎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从心的到来。李从心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来。明明前一天下午刚刚把冯教授身上的鬼物清理干净,然而仅仅过了一夜,老人的肩头又聚集了不少鬼物。不成形的小鬼们抱着团从他肩头爬到背上,又从背上爬回去肩膀,煞是热闹。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房子里并不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嘈杂,一大群人正聚在客房门口,大声争执着。这么大的声音,在门外却没有听到一点,还真是奇怪。李从心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正想着要怎么跟这人解释自己的来意,却马上又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嚷嚷,却没有一个发现自己?
她当下就放弃了解释,心却敲敲的提了起来。说话最大声的那个人听口音,似乎有保姆的亲戚?
李从心没有细听,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已经站到那些人跟前。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对她的出现表示过任何惊讶。就好像她只不过是一团空气。李从心这时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前往兰州去跟周小阳和翟立碰面,而离开H城时并没有找过冯教授。
所以……现在是在梦里?谁的梦?
她回头扫过客厅,只见客厅的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墙上只挂了一台电子钟,一本挂历。所有陈设都十分稳定,不想缥缈不定的梦境。李从心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穿过堵在过道的几个人,朝死气浓重的地方走去。是的,死气最浓的地方不是保姆死去的客房,而是最里边的书房。
书房的房门虚掩着,李从心伸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一股黑气直扑面门,惊得她倒退三步直接撞在墙上。那些黑气后继无力一般,很快就散开了去,在空气里渐渐的淡了。李从心这才重新走进书房。
冯敬棠的书房三面都是玻璃橱柜,除了靠门口的柜子里摆满了书,其他两面墙上的柜子里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石头样本。石头分门别类,摆放十分有序,柜门和隔板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标签。李从心一一看过去,终于发现天然的石块群里有一块明显有着人工雕琢痕迹的石头。而浓郁的死气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一推之下柜门纹丝不动,柜门上了锁。正准备隔着玻璃看那几块石头时,李从心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钥匙在抽屉第二格的金属盒里。”
十分温柔和蔼的声音,却着实吓了李从心一跳,差点一头撞上玻璃门。
你是谁?她问。并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不出所料,身后空无一人。那个声音也没有给予回答。
李从心照她说的位置找到了钥匙,打开玻璃柜门。
那块石头上的图案有些眼熟,李从心捧着它想了一会。忽然一个激灵,差点把石块摔了出去。这图案她确实见过,在外公的手记里,这是汉代傩舞里的十二凶神之一!名字是……腾简。
关于腾简,后汉书里只有一句话“腾简食不详”。至于腾简的形态,“不详”的具体所指,文献里都没有任何说明。或许曾经有过,但在漫长的时光中遗失了。而外公的笔记里却清楚的画着十二凶神的图腾。腾简的图腾是一只形似鼠类的小兽。
冯敬棠养凶神?
李从心脑子里顿时闪过这个念头。然而不及细想,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暴怒的呵斥声:“姐,你还帮他说话?妈就是被他气死的!”
“怎么说话的,那是你爸!”中年女士的声音。
“我可没有在外边养人的爸。我丢不起这个人!”男人继续吼着。“你没听妈之前闹离婚吗?要不是他太过分,妈根本不至于闹这么大!”
“那也没有证据……”女士的声音弱了三分。
“我会说这样无凭无据的话?我查了他的银行账户,就这两年,他就往甘肃的一个账户里汇过好几笔钱!”
“但是户头是个男人。”女士继续说,“我也查了账,还去甘肃找过。那人就是爸的一个老同学,经济条件不好,爸接济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