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仓答“是,那羽林郎叫李弈,是章华寒门出身。从前章华长公主的属臣,当过镇军将军。”
郑太后点了点头“她很聪明,很懂得为自己筹谋去把她传来。”
灯火阑珊时,是朱晏亭与魏仓一起,带着宗正上的正德殿殿选奏折与诸女绢画一起到的羽阳殿。
她面沉如水,显然并不愿意做这件差事。
然而郑太后准了她如今尚未登位,毫无根基的间隙,千方百计要她触怒皇帝一样,烫手山芋才避过一个,又丢过来一个。
“若是我阿韶不能侍奉我,可就是你的差事没有办好,我可要问你的罪。”她虽然是玩笑般说的,说这话时,目弯着,似一个慈的长者。朱晏亭却心知肚明,独“问罪”二字,是真的。
太后要保她的族女郑韶。
但又不愿意直接授意皇帝先帝一朝,端懿皇太后强势,最盛时,其族甲胄上殿,最险时,差点就篡了齐氏江山。端懿皇太后崩后三年,在先帝执政晚期,方以谋逆之最对他家血腥清算,夷其三族。
故而太后忌讳,不想留下扶持母族的痕迹,这才将郑韶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朱晏亭。
她巴不得自己办错事、说错话、触怒了皇帝。
朱晏亭在羽阳殿前,站了一会儿,迈入华楹,曹舒前来迎接她。
伏首称“小殿下。”
朱晏亭侧目,示意魏仓送奏疏。
魏仓送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缜密至极,将其当成一等一的大事来办,交到曹舒手里,垒入了高高一叠奏折的后面。
元初堪定,天下逢新主,祭、政、军、农、盐、铁、灾,司隶至郡县,都在变革之际。文像是流水一样,即便天子不在长安,也源源不绝的流到了苍梧台,简牍多时每日足有上百斤。
“阿姊来了。”皇帝喝茶醒神时,拿起这份由未来皇后和太后长信少府送来的宗正草拟的奏疏,了两眼。
吉日、时辰、典仪被放在最上面,皇帝阅之后,忖度当日诸事,提起朱笔,批了一个“可”。
便拿起了下一本。
宗正奏疏附的绢画,一张也没有。
朱晏亭眼睫微抬,她在六英殿内被太后反复叮嘱,在皇帝阅绢画时,要提醒一下有郑韶。
她问“陛下不先一眼”
齐凌的声音埋在堆积如山的案牍后,有些瓮瓮的“都一样。”
这个关头,她尚未摸清皇帝脾性,肯亲自送来已是迫于太后威逼,此时宁愿得罪太后,也不愿得罪往后的仰仗。故知难而退,便欲却身。
只听案台后响起了淡淡一声“放心吧。”
她微微愕然,抬起头来。
皇帝没有抬头,只说“右侧架几第三层右边甲字第二卷,你抽出。”
她转过身去,浩如烟海的卷堆在重重的几架上,几乎占了半个殿堂,一眼望去,密密匝匝。
朱晏亭停在几架前,手指轻轻游移着,寻到第三层,甲字的第二卷,是一封被玄色锦绣封好的文,锦绣上绣着振翅的金色鸾鸟,封以泥金。
“拆开吧。这本就是你分内该知道的事,不用忌讳。”
坐在案后始终未朝这边一眼的君王,对她的动作了如指掌。
销去泥金,打开锦绣,内藏竹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