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觉着吧,夜姬这人有些毛病。
合欢宗,作为一个老字号热门反派宗门,经常出现在各种修真、武侠甚至是海棠中,司予想不熟悉都很难。在别的中,合欢宗的总部,要么高端大气,要么低调奢华,要么不可描述。总之,怎么着都不会是一片农舍。
三年前,夜姬不知抽哪门子风,突然神经兮兮地宣布,返璞归真的园林生活才是她毕生所,不种田不畜牧的人生是残缺的,生而为人,大家都该体验美妙的农村生活。
于是合欢宗就被改造成了农舍,合欢宗弟子也被迫扛起锄头养起了猪。
司予被软轿抬进夜姬的院子时,心情复杂地了眼院角的猪圈和鸡圈,觉得这种农村生活美妙不美妙不好说,但味道是真的挺,也不知道夜姬是怎么忍下来的。
竹屋中,夜姬盘腿坐在草编蒲团上,身旁有位黑脸白胡子的耄耋老者,立在一旁伺候饮食。
夜姬还是一身紫色衣裳,只是当年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现今的粗布麻衫。她面前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小木桌,桌上摆了几盘菜、几杯酒。食材是合欢宗自种的菜、养的猪、捞的鱼,最是新鲜;酒也是自酿的,因为合欢宗弟子的酿酒技术无法让夜姬满意,大家还跑去酒镇上绑架了几个酿酒师傅来。
正唯唯诺诺恭恭敬敬地为夜姬布菜添酒的老者,是夜姬的二徒弟。
说起这位二徒弟渡元散人,也是天下皆知的大人物了。他作为合欢宗左护法,早年跟随夜姬南征北战,打下赫赫威名,人人闻而惧之。不过如今已退隐多年,抛头露面的事不再做了,只安心在合欢宗伺候师父、拾花弄草,顺便再培养几个贴心小徒弟。
司予冲渡元散人挥了挥手,甜甜地唤了声“二师兄好。”
而后蹦蹦跳跳地去了夜姬面前,双手往身后一背,弯腰仔细地了她,而后小嘴一噘,小脸一皱,气鼓鼓地道“师父父,你怎么还不长皱纹你再这样年轻下去,过几年我都成你姐姐了”她嘀嘀咕咕地在夜姬对面盘腿坐下,“师父父,你准备叫我姐姐吧哼。”
渡元散人面色一变,大声斥道“
大胆”
司予正端着酒杯闻酒香,被他一吓,小半杯酒都泼洒出来,她一边夸张地抚着心口,一边娇滴滴地抱怨“二师兄你干嘛呀你吓到我了”
渡元散人责备道“你怎敢如此对师父说话此乃大不敬”
司予委屈兮兮地挪到夜姬身旁,哭唧唧地拽着她的袖子告状“师父父,二师兄他又凶我”
夜姬笑眯眯地将酒杯一放,给司予夹了一块糖醋鳜鱼,柔声细气地哄她“听闻你今日回来,专门叫人给你做的。鱼是傍晚刚捞的,鲜活肥美,厨子是上月刚拐的,手艺极高。予儿尝尝”
然后脸色一沉,冲渡元散人道“元儿,还不快给你小师妹道歉”
变脸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少女训斥老人的画面也说不出的诡异。
渡元散人
他不可思议地道“师父,小师妹对您不敬,难道不该”
“住口”夜姬将筷子“啪”地磕在桌上,正要发怒,突然想起予儿说过“愤怒使女人衰老”,心中一惊,立刻深呼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转为苦口婆心地教育,“你小师妹年纪小、身体弱,你不肯宠着她让着她便也罢了,非得欺负她吓唬她。你自己说说,这是人做的事吗”
渡元散人
他做什么了
夜姬又道“怎么你如今大了,主意多了,为师的话,你是不肯听了还不快给你小师妹道个歉。”
相处多么多年,司予早已将夜姬的脾气性格摸了个明白,什么样的言行能讨她欢心,什么样的做法是她底线,司予都一清二楚、烂熟于胸。
是以合欢宗上下皆知,本门之中,司予是食物链顶端,宗主对她百依百顺、百般宠,惹谁都不要惹司予。也就只有渡元散人不上道,有事没事就要与她争一争。
弟子私底下猜测,大抵是因为司予成了合欢宗少主、接了宗主的衣钵,而他渡元散人跟随宗主半生,竟没争过一个才来几年的小丫头,多少有些心中不忿。
渡元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敢怒不敢言,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小师妹,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司予忙道“二师兄,你我嫡亲师兄妹,有什么对得住对
不住呀,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她冲夜姬甜甜一笑,小梨涡里盛了蜜一般,“师父父,予儿说的对不对”
夜姬越与司予相处,越是喜欢她,当即在她小脸上一掐,笑道“说的对。”然而皱眉向渡元散人,叹道,“你这臭脾气,但凡有予儿一半讨喜,也不至于六十多岁还在打光棍。”
渡元散人
他心道,您老人家不也是个光棍
有司予哄着开心,夜姬连搭理渡元散人的心情都没,直到宵夜尾声,夜姬才突然道“元儿啊,为师听闻你置办了不少房产和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