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因念叨着夜会夜姬,吃完晚饭便早早回去休息了。睡到后半夜,在大家都熟睡之后,她反而悄悄起床,一个人去了客栈外。
已经有合欢宗弟子在客栈外候着了,不是昨夜那名女弟子,又是个生面孔。
夜姬所在之处倒是与昨夜相同。
只是今夜,那里添了一张小木桌、两把小木凳,木桌上摆着全套茶具。水汽渺渺,正在烹茶。
紫衣少女拿着个杯子,细细啜饮。
司予心道,夜姬不愧是夜姬,荒山野岭,也如此会享受。
见夜姬招了招手,司予便小跑着扑了过去。
夜姬放下茶杯,起身将欢快的少女抱了个满怀。
司予甜滋滋地在夜姬怀中蹭了蹭,娇滴滴地唤了声“师父父”。
夜姬笑道“我的予儿再长大些,师父就要抱不动了呢。”
司予撒娇道“师父父功法这么高深,人又怎么年轻,怎么可能抱不动予儿嘛。”她哼哼唧唧地抱怨,“是不是予儿长大了,师父父就嫌弃予儿了小时候,师父父最喜欢抱予儿了。”
夜姬顿了顿,忽然道“予儿长大了,师父便也老了,自然抱不动你。人生规律大抵如此,无人能免俗。”
司予一愣。
她陪伴夜姬这么久的时光,可从来没在夜姬口中听到过“老”这个字眼。
夜姬此人,对年轻与美貌有着病态的追求,从来都是以妙龄少女的模样示人,更是忌讳别人说她老或是丑。在过去的年岁里,凡是用老和丑这两个字眼形容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有甚者,因为祸从口出,竟白白丢了性命。
可今天,这个女人却亲口说自己老了。
也不知怎的,司予心中莫名有些发慌,竟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然而回想中情节,夜姬明明无灾无难不老不死。在将合欢宗交到顾尘光手中之后,她便孤身一人云游四方,消失在茫茫江湖,想来应是活到了大结局。
可既然如此,为何此时此刻,司予却心慌得厉害
“师父父怎么可能会老呢”司予面上露出个不理解的神情,“师父父永远都是少女啊,至死都是少女。”她抱着夜姬,撒娇般晃着,认真地说话,像
是在说服夜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哪怕将来我老了,师父父都不会老,师父父永远年轻。”
今夜,夜姬一反常态的安静,司予竟在这样一个魔道妖女的身上,到了一种淡泊的气质。
司予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睡醒,否则今晚为何会生出些这么多奇怪的错觉
夜姬轻轻地将司予脸颊的碎发拨至耳后,又揉了揉司予的脸蛋,仿佛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笑道“好,师父不老,师父永远都不会老。”
“对啊,就是这样。”司予点点头,格外认真地重复道,“师父父永远都不会老。”
夜姬拉着司予坐下,斟了杯茶给她,道“今夜为师找你,是有事要交代。”她饮了口茶,“下个月便是华阳门的望月节,循惯例,各大宗门与世家都会上山拜贺。”
古代的许多民族部落都有拜月的习俗,让司予觉得惊讶的是,华阳门这种修真宗门竟也有这种习俗。
望月节是一年里,华阳门最盛大的节日,差不多等同于俗世的新年了。在望月节,各大与华阳门交好或是面上过得去的宗门世家,都会派弟子前来祝贺。关系好,就派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甚至还有掌门家主亲自到访的。关系一般,就随便派几个小弟子来走走过场。总之大家同为正道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礼节上总得过得去才是。
要不是夜姬说,司予险些忘记,下个月就是华阳门的望月节了。如今已是月底,所以距离下月月中的望月节,其实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倒不知夜姬有什么事吩咐她。
夜姬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需回去告知松虚,望月节时,我会亲自上华阳山见他,你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夜姬喝着茶,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可这平淡语气下说出的话,在司予来,却不吝于晴天霹雳。
夜姬,魔道宗门合欢宗的宗主,要趁着华阳门望月节人多混杂之际,潜入华阳门赤阳峰,见正道宗门华阳门赤阳峰的首座,松虚真人。
这多危险啊
尽管那几日华阳门宾客确实够多,可夜姬这种各个宗门世家的大佬都眼熟的头号通缉犯,怎么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华阳门内部若是华阳门
连这点警觉都没有,那华阳山上便真的是一群饭桶了。
更不用说夜姬与松虚真人这两人年轻时还有一段狗血虐恋,至今司予都没弄明白这二人是谁负了谁。
听传闻,都说是松虚真人被恋人甩了。可是通过今日这一出,司予寻思,搞不好是松虚真人负了夜姬。毕竟传闻都不太可信。夜姬独自神伤大半世,实在忍不住了,便一定要找上门去,面对面,亲自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