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振东离开区政府前往武警家属楼之前,区长靳学来特意与他单独进行了一次密谈。
江有方将众人带出靳学来的办公室,只留下了靳学来和权振东,轻轻关上了办公室大门。
靳学来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着什么,从他充满了倦意的脸色上来看,可想而知哪怕是作为区长,这两天所承受的压力也不小,权振东不敢打扰,只是端正坐姿,眼观鼻口观心,等待着靳学来先开口。
这样的沉默让权振东很不好受,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靳学来才用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
“市里对虞关区绿农事件的处理上并不满意,但我能看得出来,市里的意见其实也并不统一,有不少领导认为北乡工业园区的企业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有想要大力整治的意思,但也觉得我们对绿农的做法有些过于极端了。”
权振东没想到靳学来开口就拿出了这种敏感的话题,权振东虽然作为管委会的管理人员之一,但也不敢对这样的话题轻易发表意见,因为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整个工业园区未来的发展进程,要知道以他现在在靳学来眼中的地位,人虽微,言却并不会轻。
权振东大脑飞快地转动思考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靳学来却也并不着急,安静地等待着权振东。
斟酌了良久,权振东才说道:
“靳区长,北乡工业园区从建设发展,过程其实十分清晰,部分企业如何从芥藓之疾发展到现在的心腹之患,其实每一个将目光落在过工业园区的人都知道,这也是现在许多地方政府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往往上面的下达的政策和规划都是好的,一旦到了执行的阶段,或理解错误,或故意扭曲等这样那样的问题,好好的政策到头来全都跑偏了,企业也好,人民也好,完全没有从中获益,甚至深受其害,喂饱的只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硕鼠。”
“每个地方政府,最在意的都是稳定,在稳定中寻求发展,这次对绿农如此激进的处理方式,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异于剜肉割疮,可是问题在于,已经到了不得不割的时候了,再不下决心整治,整个工业园区就要因为这些烂疮,整个烂掉了。”
“都是沉痛的教训啊,可是每一次痛彻心扉的教训,都无法引起一些人的反思。”
靳学来长叹一声,说道:
“抓一个郭浩很简单,抓出郭浩背后那些人也并不是难事,最难的是抓完以后怎么办,一家近百亿市值的上市企业,如何让他焕然新生才是最难的。”
这才是靳学来找权振东的真正目的,郭浩可以倒,但绿农不能倒,政府不能抓完人之后就撒手不管,那以绿农为中心的产业怎么办,涉及到绿农的几千名员工怎么办?
“区长,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权振东想了想说道:
“绿农内部也并不全是坏人,有许多被瞒在鼓里股东,如果有可能,我想这些人也不愿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绿农最后走破产重组的道路,愿意出力的应该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些人目前可能对绿农的后续发展没有了信心,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给这帮仍对政府,对绿农抱有期望的股东和企业员工重新树立信心。”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古城市的古城大学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校,其商业学院也是国内的业内翘楚,咱们是不是可以由政府出资,收购一部分绿农的股份,也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能够表明政府会帮助绿农渡过难关的态度,然后又咱们区政府牵头,聘请古城大学的专家教授和商学院的学生,共同组成一个代管委员会,等绿农回到健康发展的道路,那由政府代持的这些资产,以后不管是出售还是继续持有,都是可以考虑的事情。”
“哦?”
听完权振东的话,靳学来的眼前一亮,倒不是靳学来完全认可了权振东的想法,按照权振东说的去做,难度极大,而且中间很容易出问题,相当于将绿农由私转公,或者公私合营,如果是优良资产倒还好,但绿农现在留下的只是烂摊子,阻力会非常大,只不过权振东的话给他了一个十分新颖的思路。
政府想要代持的阻力大,但完全可以找一个阻力不大的单位去实行,就比如权振东所说的古城大学,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个人或者企业来接盘,但做生意的又哪里愿意做亏本生意,接手绿农前期注定需要有巨大的投入,如果走拍卖,那纯属是放弃绿农的分肉行为。
但只要能找到稳妥的单位,有政府站在背后,那一切又不成问题了,毕竟只是代持而已,而收购绿农的股份,对于区政府来说那压根就不是问题,甚至有可能都不需要花钱,因为一旦郭浩被判刑,他的资产注定要被罚没。
“你的想法很有指导性。”
靳学来的神情一下就松弛了下来,然后他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关心起权振东的伤势来,因为权振东额头还贴着的那一大块纱布,还是挺唬人的,虽然那实际上只是皮外伤,还不如刚撞上那会的轻微脑震荡来得严重。
在进行了一会轻松话题后,靳学来却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动,十分突然地又问了一个让权振东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小权,你对钱国昌这名同志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