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鹤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做错了事就知道跪着,那就跪着去。
天还没黑,程放鹤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吩咐魏清晚饭只上一碗粥,便就着乱七八糟的床铺睡下。
他是被雨点打在房檐上的声音吵醒的,醒来时天色昏暗,秋雨来势汹汹,凉气透过窗缝钻进骨头缝,冻得人一激灵。
揉了揉惺忪睡眼,他蓦地想起,季允还在外头跪着!
程放鹤一下子醒了,匆匆披衣来到门口,见季允还穿着那件碧绿的衣裳,脸颊没有沾水,却白得吓人。
他跪的地方只被屋檐遮住一半,却也不知道挪,任由雨水打湿后背和小腿。
程放鹤最见不得美人受苦,心里一软,“别跪了,进来吧。”
季允一怔,随即不断摇头,“侯爷要问什么话就在门口吧,属下跪着答。您罚得轻了,属下心里不安。”
程放鹤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背过身道:“你不怕冷本侯还怕呢。在雨里跪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本侯怎么了……去换身衣裳,收拾好你弄乱的屋子。”
“真要是愧疚,就好好回来伺候本侯。”
这回季允总算起身,回了侧殿。片刻之后,他换一身素净的衣裳进入寝殿,低头收拾床铺。他动作麻利,锦被按颜色深浅摞好。
魏清送了粥进来,程放鹤摸摸碗边,“再盛一碗更热的,还要一碗姜汤,季允今日冻得不轻。”
季允闻言偷觑一眼,也不说话,只点上灯烛,又蹲在角落里烧炭火。
明明是沉默干练的模样,程放鹤却觉得他委屈极了,小口抿着粥,淡淡道:“今日的事本侯不问,季郎想说多少就说多少,不说的,本侯也不会追究。”
“季郎有心事,有秘密,本侯不会越界。但只要你说了,本侯希望那是真的。”
季允手一抖,火钳上的炭被夹了个粉碎。
“今日之事,属下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侯爷。”季允坚定道。
程放鹤往榻上一歪,“好,本侯信你。”
“属下方才回顾朦胧时的见闻,有一桩最为可疑:喳喳飞到半路,曾在前后院相连的甬道上被捉住,属下当时头昏脑涨,没看清是什么人。那人不送它回去,反而将它往前殿的方向扔,引属下去前院追,可当时他明知属下醉酒……”
“谁敢扔本侯的喳喳?”程放鹤轻哼。
这时魏清送粥和姜汤进来,他让季允重复了一遍这段经历,命魏清去查。
“别摆弄那炉子了,过来趁热喝。”程放鹤将姜汤往季允的方向推了推,“说什么毫无保留,结果一开口就不是本侯关心的事。”
季允顺从地坐过来,接过姜汤小口抿着,用抬起的碗挡住大半个脸,“属下不想欺瞒侯爷,可属下也不知为何自己成了这样。酒醉之后身体失控,看得见自己所作所为,却改变不了。上次在兵器室,也是这般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