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如今已是炎炎夏日。
她们一走进府门,就看到蒋周氏正焦急地在门内徘徊。她一见嘉日和嘉月,登时就站定,还未及说话,就先哗哗地流下泪来:“胖了,胖了好,胖了好。”
她一手牵着嘉日,一手牵着嘉月,声音哽咽地看着嘉兰:“兰姐儿,多谢你多谢你,多谢你!”她一连说了三声谢,直恨不得给嘉兰磕头,才能表达她心中无以言表的感激。
“娘”嘉日哀哀地唤了一声,声音柔且弱。“诶!”蒋周氏应答一声,本来止住的泪水又哗哗地往下流。
嘉兰见她们母女三人紧紧相拥,鼻子一酸,微微地侧过脸去。
她的娘亲啊,至今仍是了无音讯,也不知过得如何
至于她的阿爹
嘉兰不愿再想,出声打断道:“三堂伯母,我们先进去吧,莫让长辈等久了。”
蒋周氏忙不迭地点头,赶紧亲自领着嘉兰去拜见蒋大老太爷等人。
嘉兰于高堂之上,只见到了蒋大老太爷、族老太太和蒋三老太爷,而蒋三老太太不见踪迹。嘉兰心知,定北蒋府怕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蒋三老太爷深看了嘉兰一眼,他只道:“兰姐儿,你这一次走的时候,记得把几只獒犬带上。我都给你们训好了,可乖。”
嘉兰此时再听蒋三老太爷的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但她还是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小辈一般向他行礼:“嗯呢,多谢三祖父。”
蒋三老太爷也不预多留,说完这句话,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而等他一走,蒋大老太爷屏退左右,直接对嘉兰道:“兰姐儿,蒋长虎的事你知道了吗?”
蒋大老太爷目光如炬,直视着嘉兰。嘉兰只迟疑了片刻,就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蒋大老太爷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果然如此。我听他的人话里有话,无非就是在说兰姐儿,萧统领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肯先把消息告诉我们的吧。”
嘉兰没有说话。蒋大老太爷便已经疲惫地朝她挥了挥手道:“我们已经把蒋长虎剔除出姓,逐出蒋家。这件事,将算是蒋府自查严密,发现蒋长虎的异端,于官府自首,大义灭亲。”
如此,也就保全了定北蒋府的声名,甚至还能再添上一重。
“这是最合适的处置方式了。”嘉兰轻叹一口气。
族老太太忍不住质问道:“最合适的处置方式?兰姐儿,你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反而要让我们欠萧肃政一个人情!”
族老太太满脸疲惫,比嘉兰上次见她时,仿佛老了十岁。这件事,不仅牵涉到整个蒋家的名声,而且,蒋三老太太在家里闹得翻天覆地,族老太太难免受到波及。
“因为大房和三房之间,需要一个二房。”蒋大老太爷替嘉兰说出了这句话:“我们跟三弟已是决裂之势,如果还想要子孙后代能维系蒋府的尊荣,我们就需要二房来做这个中间人。”
“你的决定或者说是你祖母的决定,是对的。”蒋大老太爷看得十分通透,他只是心太累了。族老太太吐了一口浊气,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底下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嘉兰,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她。
“兰姐儿,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三房继嗣之事,你待如何?”蒋大老太爷已经摆正嘉兰的位置他把她当做巾帼蒋府的当家人来看。
他心知肚明,这一次只有嘉兰只身前来,而福如陪同身边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蒋老夫人彻底将管家理事、参与族内大事之权,移交给了嘉兰。从今往后,除非善仁归来或是善礼长大,又或是有人死而复生,否则,巾帼蒋府将听命于她。
听到他的问题,族老太太难以置信地看着蒋大老太爷,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问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这样大的事。而嘉兰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蒋大老太爷道:“大祖父,这是三房的家内事,我无权置喙。”
“你不想扶持嘉日或者嘉月,教教她们怎么帮自己的娘亲,过继一个对她们来说最有利的弟弟吗?”蒋大老太爷平静地问她,他看着她,以一双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锐利的眼睛盯着她。
嘉兰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管好的或者坏的日子,都得是她们自己过出来的,我哪有权利替她们过日子?不过,她们如果想要我帮忙,合情合理力所能及的事,我会帮。就像我也会倾尽全力帮大房一样。”嘉兰认真地看着蒋大老太爷道:“一直如此。”
蒋大老太爷没有说话,就连族老太太也没有出声质问或者驳斥。只是过了一会儿,蒋大老太爷才缓缓地开口道:“兰姐儿,三房定嗣子之事是族中大事,须由各房主事者出席。无论你那日有多要紧的事,都必须要来。”
他看着嘉兰,一字一句重重地问道:“你,明白了吗?”
嘉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站到蒋大老太爷和族老太太的面前,行一大礼,郑重道:“我明白。”
嘉兰在定北蒋府小住几日,才知道蒋三老太太几乎已经疯了。
她把自己和两个孙子锁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亲近的使女,谁也不愿意见。蒋周氏把曼娘放进去服侍她,才过了一个月,曼娘就已经形销骨立,嘉兰再见到她时,差点没认出来。
是嘉月做主把曼娘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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