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澄的脚步顿时一停。
“再多说两句。”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木副校长,“我当然知道龙之介很优秀,就当做是考察你一下,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有多优秀。”
“夸得不及格就扣你年底奖金。”
高木副校长的笑容僵硬:“…………”
直至铃声悠扬响起,花了整个午休时间来听完一大箩筐夸夸话的伊川澄心满意足的放人离开,并在去兰波宅邸接太宰治之前,特意绕了点路,从芥川龙之介的教室旁经过,借机透过窗户瞄了眼正在专心听讲的自家芥兔。
芥川龙之介似乎心有所感,在根本没做停留的伊川澄离开那扇窗户前,十分敏锐的转过脑袋,与他对上视线,黑瞳沉静,隐隐流露欣喜之情。
伊川澄向芥川龙之介露出无声的浅淡笑意,示意他继续专心听课。
等他挑了个视野宽阔又人少的地方,直接用死气之炎进行跨长距离的瞬间移动,来到那栋塌了小半的兰波宅邸时,发现它的受灾面积又扩大了些。
伊川澄茫然眨了下眼:……就吃顿午饭的事,怎么这也能打起来?和平主义者真是搞不懂武斗派的脑回路。
“噢,是伊川先生来了——”太宰治站在门口,抬起缠满绷带的手冲他扬了扬,笑容十分灿烂,“我和你说哦,中也他”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话头,是太宰治猛然低下头的动作。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半扇残缺的大门打着旋从他头顶飞了出去,直直插进前院的土地里,只剩下门框残存的雕花,还在倔强诉说着它原本不菲的造价。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伊川澄维持着额前的死气之炎不灭,谨慎的向这所仿佛被两只二哈拆家中的宅邸靠近。
“因为魏尔伦先生过于诚实,”太宰治眨了下鸢色的单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呵呵表情,“把中也的身世全部和他说了——嗯嗯,包括他其实不是人这一点呢。”
一路上和魏尔伦待了不短时间的伊川澄见怪不怪,“……应该不止这点吧?”
“啊,果然瞒不过你。然后在介绍到伊川先生的时候呢——”太宰治摇了摇食指,“除去把你也不是人的这份情报透露出来之外呢——还在中也追问过后,老实承认自己之前确实是想把中也的熟人都杀光,斩断他的所有羁绊,好带他走呢。”
伊川澄:“…………”
[不是人]在这种语境下明明仅是客观的形容词,怎么总感觉十分微妙……不对,他是人类啊,差点被这家伙带跑偏了。
“他曾经不是干谍报的吗?”伊川澄哑然,“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那他怎么不把自己背叛了兰波的事情也一起说出来呢……
“或许他不是不想这么做,”太宰治微笑道,“而是被伊川先生的武力震慑住了吧。”
“嗯?”伊川澄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吗?”
这么说来,他之前确实和魏尔伦说过,自己十分乐意帮忙烧掉他那份非人类的异能力……
而路上听完魏尔伦所谓[斩断羁绊]计划后的他,风中凌乱,简直整个人都要变成一个大写的no。
[哇啊,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自己杀了对方所有亲近的人以后,他还会乖乖的喊你大哥,跟着你走。]伊川澄无语凝噎,[你还是先去给我上几堂心理学课吧。]
[先说好,你要是真的打算这么做,我是一定会阻止你的。]
苦口婆心的最后,伊川澄这么警告魏尔伦道,[到时候我会烧掉些什么概念,连我自己也无法保证。]
虽说前面循循善诱了魏尔伦很多次,但伊川澄觉得,他最后这句威胁才是决定性因素——毕竟,想动用武力达成目标的前提也得是敌人打不过自己才行。
“虽然还只是猜测,”太宰治哇唔了声,“但大概已经确认了吧?伊川先生真的是拥有特别、特别恐怖的能力呢。”
“过奖,”伊川澄道,“我更希望没有需要用它的时候。”
——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座千疮百孔,仿佛被对地导弹洗礼了一遍的宅邸,“兰波没有阻止他们拆家?”
“吃完饭后,兰波先生说缺了小半的大厅太冷了,要回去多加两件衣服,”太宰治耸了下肩,“他们俩就在这加衣服的空隙里拆的。”
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无论天气暖和或寒冷,兰波总是穿着暖和的冬季棉衣,那副白色毛绒耳套也几乎不会取下,厚实的冬靴、围巾和手套更是从不缺席。
对于精力旺盛、破坏力又惊人的那两位,伊川澄回以了无言以对的沉默,“……”
“无妨,”魏尔伦踏出仅剩小块门板挂在铆钉上的宅邸大门,全身依旧一尘不染,连那套浅色的绅装都没有产生半点褶皱,“我会出钱买下一栋新的房屋,然后带兰波和中也过去住。”
中原中也愤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谁要去住啊!!”
披着厚厚长款棉衣外套的兰波倒是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很痛快地答应了魏尔伦的邀请。
“想找回记忆的是我,因此,忍耐也是必要的一环……”他用这天气好冷的口吻说着话,声音很低,还透出点颤抖,“家已经被拆了也没办法,快点搬到暖和的地方去吧……呜,眼下房屋的通风太好了,感觉自己正被埋进零下三十度的雪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