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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第1页）

悄悄趴在主卧的窗户根下的王青听到亲爹这么说简直一脸的懵。她穿到古代之后一直就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上，连家门都很少出，对于衙门里的人员理解还在现代思维上没转换过来，以前只觉得那些和亲爹关系不错的衙役们就和现代机关的办事员似的，所以现在猛然听到“白役”，还真有些不懂。

倒是屋里的刘月娥听着王学文的话，心里迅速地反应过来了。简单来讲，每个衙门真正有编制的公差是有数目上的规定的，比如王家现在在的青山县是上县，衙门里负责秋粮征收、管仓库的在册仓夫就有五十人，加上门子、捕快等，所有在册的衙役一共也不过一百人左右。那为什么之前说过县里的衙役有好几百人呢当然是因为除了在册的衙役还有在官府里没有备档的呀这些人在衙门里被称为“白役”，和正经的衙役相比，这些人每月没有固定的收入，平时想要拿到点“外快”还多半得等着在册的衙役给“介绍活儿”，所以“白役”对在册的衙役们一般都是很客气的。

只是李金之前交好的在册衙役并不是和王家关系好的老郑等人，当然老郑几人也不上他，用老郑的话说，李金这人“什么钱都敢伸手拿”，而且拿了钱后还不一定给人办事，和他们实在不是一路人，甚至在衙门里办事的时候还有些摩擦。夹在老郑和李金中间，即便王学文没有主动招惹过李金，但难说李金当上班头之后会不会主动找他的茬来立威。

王青即便听不懂什么“白役”之类的词，但她只要明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自己的亲爹的中介工作可能就要失业了就完了。所以回了和姥姥一起住的小屋，王青的小脸蛋也鼓起来了。说实话，之前两年王青她亲爹偶尔去一趟县城，回来时会带些“中介费”，王青还觉得古代的农民相当不好过呢不说别的，就单天才能吃一次有荤油的菜这一点就够王青怨念的了，何况菜里还除了一点淡淡的盐味之外几乎什么调料都不放，王青上一世减肥减到魔障时制定的少油低盐的食谱都没这么离谱

现在，晴天霹雳，她爹的这份兼职马上就要没了王青对自己未来的生活不由得心生绝望。

刘老太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从家里带过来的木头骨牌，见外孙女从外面进来，打了个呵欠，“天越来越冷了，你也别折腾了，躺一会儿吧。”

王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刘老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从炕里面拽过被子就要脱衣服，没想到刘老太见她上了炕，已经上前帮她打开摞在一起的行李了。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刘老太就皱了眉，“你这丫头也太干净了，刚才又去洗脸了不成”她拉过王青的袖子，果然见袖口已经湿了。

王青左手的手腕和这湿着的袖子接触久了，这会儿根本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听了刘老太的问话，用右手上去一试，王青才想起来，可能是刚才洗衣服时沾上的。她也没解释，对着姥姥笑嘻嘻道，“昨天阿娘还和我说女孩子大了要干净呢。”

刘老太“哼”了一声，也不说亲闺女说的不对，只道，“你阿娘说的是像隔壁吴家大丫头那样的大姑娘，你还是个小丫头呢，什么干净再说了，这干净起来不费柴火啊”

王青这段时间也发现了，大概刘家的条件是不如王家的，至少刘老太被接到王家之后不止一次地说过亲闺女刘月娥现在“手面大”、“用东西抛费”。早上洗脸的时候还有当家人王学文在，刘老太对刘月娥做饭之后又用柴火烧出小半锅水这点没说过什么，但她自己是坚持用王青或刘月娥洗过脸之后的水、不重新打水的，用刘老太的话说就是“庄稼人哪有那么些讲究”

放在前两年，王青还能很肯定地说自己家里不缺这点柴火家里人口少，之前每年秋收之后去山里捡柴火都捡不够，去年这个时候，她家里都开始张罗买柴了

可想到今天她去主卧送饭时她爹的那番话连荤油都要省着吃了，王青不觉得今年的冬天家里还能有余钱买柴火。说不得，真要提前适应一下柴火供应不足的日子了。

王青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边还在庆幸自己现在年龄还不大，不存在被子不够长的情况，且前两年家里条件还真的不错，至少这被子和她每年做的棉衣里的棉花都是实打实的，只要冬天不出门，应该不会太难熬吧

第二天一大早，刘老太起床的时候竟然在院子里的石头上上面到了一层白色，顿时吓了一跳家里还有好多过冬的物什没有准备呢定睛一，才发现那石头上原来是霜，并不是雪。即便这样，刘老太也连忙推醒了还在睡觉的王青，“快起来，今天还有正事儿呢。”

王青刚醒，脑袋还不清楚，听了姥姥的话就揉了揉眼睛，直到把眼角揉出了泪花才放下手，裹紧了被子，不想接触到外面的凉气，着放在一边的衣服，一脸痛苦。

没有暖气的冬天，起床真的是太难了。在把胳膊伸到袖子里的时候，王青简直怀疑这件衣服是不是从外面拿进来的。真的太凉了啊

王青所在的村子河东村在地理位置上属于青山县，而青山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县城里面的山正经不少河东村附近就有一个，因为那山在河东村通往县城的反方向，所以河东村的人多称呼那座山为“后山”。

今天王青的任务，就是去后山上捡柴。

捡柴这个活儿乍一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真的是谁干谁知道。连着干了半个月，王青着家里的柴火好像够今年冬天的取暖要求了，将今天捡来的一捆柴放到柴垛的最边上，回屋之后直接往炕上一躺，根本不想管接下来还有什么活计。倒是刘老太还有余力似的，将王青放着的那捆柴扔到柴垛的最上面，好生洗了手之后就跟着闺女一起倒腾地窖里的菜去了。

王青前段时间还能本着基本的“不让老人干太多活儿”的原则陪着姥姥去洗衣服，可这段时间确实是累，躺在床上就慢慢迷瞪了，就连下午亲娘进来叫她吃饭，王青的兴致都不高，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扒了一口饭就继续睡觉去了。

吃过了饭，三个大人忙着把菜放到地窖里去，板儿出门和不知道哪家的孩子玩游戏去了。刘月娥到底心疼女儿，下午和刘老太一起在地窖里把菜码整齐的时候就道，“青儿这丫头今年干活倒实在，这半个月背回来的柴有往年一个月的量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刘老太调整好菜和菜之间的空隙，不以为意，“长大了就懂事了呗，”地窖的空间有限，王学文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下来之后不好转身，所以现在在地面上，于是刘老太面对亲闺女，态度就难免随意了些，“说起来这小丫头现在晚上洗脸还不用柴火了呢，真是长大了。”

刘月娥有些无奈，“娘，您姑爷家里也不至于到了那份上。”

刘老太当着姑爷不敢说这些，这会儿只她两个，刘老太就哼了一声，“是，你家祖上是大户人家，姑爷小时候，王家连浆洗都要雇人来做哩”那时刘老太还年轻，是亲眼见过的。可是，正因为王家祖上阔过，刘老太对姑爷家现在这个状态才有些忧心，“你们夫妻两个都是不积钱财的主儿，现在着是好端端地，可真有个事情，到时候你们怎么办远的不说，就说青儿和板儿”刘老太说着，竟有些激动，虽然还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姑爷听到了不大好，说话不敢高声，但语速明显变快了，“这个年纪，还不到你放心的时候呢远的不，只你娘我，你也该多想着些才是。”说着，刘老太的眼中竟然掉下泪来。

刘月娥瞬间就慌了手脚，她伸出手去想帮刘老太擦脸，却想起来自己是在地窖里理菜，那手能有多干净一时怔在原地，不敢动了。

刘老太一辈子生了一男两女，最后却只活了刘氏一个。她说这话倒不是诚心咒王青和王板儿，实在这个时代的农家孩子夭折率正经不低。王青之前猜测刘家的条件不如王家，大概是不错的，刘老太没留住的那两个孩子，一个是赶上了灾年活活饿死的，另一个是病了没钱医治，也没养大。

想起那两个没缘分的兄姐，刘月娥心中也有些黯然。接下来母女干活虽然还是手脚麻利，但刘月娥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存一些钱了。

刘老太背着人轻轻点了闺女两句，但到底这事还是要闺女和姑爷商量的，因此上了地面，刘老太也直奔自己睡觉的屋子，本打算在炕上稍微歪一歪，没想到无意中碰到王青露在被窝外面的小脸儿，刘老太当时就“哎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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