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神色,像是又一次见到了鬼一样的惊怖、诧异和恐惧。
因为她看到花无忌的那半张脸,已经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孔了。
花无忌那半张脸孔从嘴唇以上直至额头,尽皆皮肉扭曲翻卷,宛如一片即将被完全腐烂的烂肉,呈现出一种仿佛是被烤焦的暗褐色,非但无比丑陋,甚至还很恶心。
那半张脸与另外正常的半张脸一经对比,对陈兰芝的内心造成了无法形容的巨大冲击,她仿佛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将原本无法克制的欲念瞬间熄灭。女人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各种无法形容的古怪表情,她不知所措的僵在床上,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一刻的花无忌,已经不是原本那个貌比潘安能令无数女人都为之心动的翩翩佳公子,他虽然还保持着半张异常英俊的脸孔,可却正是这半张正常的脸,却更增添了另外半张脸的丑陋可怕,而这一幕,让这闪电雷鸣的雨夜中昏暗房间里的气氛,就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起来。
花无忌没有说话,他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床榻边上,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女人。
陈兰芝瞠目结舌的呆了半晌,才猛然惊觉似的向后缩了缩身子,瞪大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叫道:“你的脸……怎么成了这个鬼……这个样子?”她原本是说的“鬼样子”,但急切间猛然想到这般说话定会引起对方不悦,于是急忙更改了语气。
但花无忌却仿佛毫不在意,他淡淡说道:“我早就说过,只有戴了面具我才是花无忌,否则便是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你却偏偏不相信,你看,还是被吓着了吧?”
陈兰芝背脊一阵发凉,原本红晕的俏脸也变得苍白,她只看了花无忌一眼,就再也不愿看第二眼了,因为那半张脸实在太瘆人,简直让她觉得恶心。
她拿着面具的手有些不知所错的微微颤抖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女人嘴角抽搐着,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镇定,但她的目光却有掩饰不住的反感厌恶之色。她喃喃问道:“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无忌凝视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倘若是从前的模样,他的笑容本是极温柔也极易打动女人的心的,可现在他这一笑,便扯动着那半张丑恶的脸,就有说不出的怪异惊心。
陈兰芝看得心惊肉跳。就见花无忌怪笑道:“李夫人,你又何必多此一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清楚么?”
女人浑身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江湖上都知道,数月之前,名动江湖的花盗被铁剑大侠李远松以及奔雷拳霍震东联手击毙于火海之中。
世人都以为花无忌已经死了,但他现在却还活着,但却活得生不如死。因为无论是谁,倘若能从那样一场大火中侥幸活下来,那也绝不会毫发无伤。
陈兰芝突然就明白花无忌刚才为何会说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看他这般模样,尤其是对一个平时极为在乎自己外表的人来说,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
女人害怕了,她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花无忌。
“你很害怕,也开始厌恶,对不对?”花无忌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摸向自己那半张皮肉翻卷的丑陋脸庞,语气也变得极为怪异,道:“其实不止是你会害怕厌恶,就连我自己都憎恨这张脸,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是很喜欢自己的脸的。”
陈兰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无忌又忽然轻叹一声,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戴着面具了吧?如果不戴着面具,我会厌恶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甚至还想要杀死我自己。你能明白我的感觉吗?”
陈兰芝苍白的俏脸不自主的抽搐起来,手中的面具无声滑落。
“不,你不明白,因为你不会知道被烈火焚烧的滋味是怎样的。”花无忌忽然发出一串阴恻恻的怪笑,让他的模样看上去与厉鬼无异。他忽然缓缓扯下两只手套,向陈兰芝伸出了双手。
昏暗的烛光中,陈兰芝看到了那双手,又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一声,眼中的惊惧更深了几分。
在女人的记忆里,那双手原本其白如玉手指修长,而且还很灵活,曾在许多个深夜里带给女人深深的满足和欢愉。但现在,那双手和那半张脸一样,皮肉暗褐,干瘪翻卷,十指肿胀似乎还有脓疮,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陈兰芝一想起方才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她酮体上不断抚摸揉捏,就忍不住想要呕吐。
女人不由自主的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丰润的嘴唇。
但花无忌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又缓缓地拉开了自己的狐裘衣襟,将他的胸膛整个的裸露在女人的目光下。
陈兰芝瞳孔再次收缩,目光中已满是惊恐诧异,浑身汗毛直竖。
她比谁都清楚,以前花无忌的胸膛是如何的宽阔坚厚,她曾许多次依偎在那样厚实温暖的胸膛上熟睡。可现在,这个男人的胸膛早已不复当初的宽阔厚实,变得焦黑干瘪,皮肉凌乱的翻卷着,犹如一大块没有被完全烤熟的烤肉,散发着令人触目惊心的丑陋。
陈兰芝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也无法开口,她蜷缩在床角,眼里只剩下深深的惊恐和骇然。
原来这个男人之所以能从那次围杀的大火中侥幸活下来,竟然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花无忌沉默地凝视着她,就像是深夜里的恶鬼。
花无忌沉默了许久,随后才漫不经心的将衣襟合拢,再缓缓戴上手套,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悲痛,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我并没有刻意戏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