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拿着块白色布巾,在柜台上擦来擦去,见他进来,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虽只是个练气小修,说话却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仙长,您几位?”
得知就一人,只想找个角落喝杯茶消磨时间,要的茶也只是普通的低阶灵茶,依旧热情的引着他往里走。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次保险起见,仇天箓找了个背靠着墙,又能纵览全场的好位置。
这家茶楼和之前那家布局不一样,没有天井,一楼进来,是个大堂,大堂中间有个四四方方的木台,也就三级台阶,并不高。
这会儿木台上放着一只大鼓,一衣着清凉的女修正在鼓面上翩翩起舞。
白皙的皮肤,魅惑的面容,纤细的脚踝,一串金色小铃铛拴在上面,好似浑身都没骨头似的。
低阶修士看不透她的跟脚,只觉她跳得好看,脚踏鼓点,格外动人,看到精彩处就忍不住惊呼。
仇天箓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一只化形蛇妖,不柔弱无骨都没道理。
茶上来得很快,因为服务态度太好,他没忍住又要了一碟子不错的点心。
正寻思着灵石见底,该上哪找点外快,就见那蛇妖退了下去,一白胡子老头走了上来。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化形不太完全的老鸦雀,大概这季节正好在换毛,嘴边上好几根灰白色的毛管子,像猫胡子一样支着,大概很不舒服,时不时就要捏一下,看起来颇为滑稽。
如今修仙界民风开放,人和妖在大部分地区都能和谐相处,若不是生殖隔离严重,说不定还会有很多混血儿出生。
各大宗门里也几乎都有精怪弟子。
万剑宗山门广场就有一只老龟,因为脾气好,小弟子们总喜欢把它的壳当滑梯滑,天长日久,那只灵龟的龟壳都给盘得油亮包浆了。
很多客人来了万剑宗,必做的事情就是去摸摸它。
那灵龟性子慢,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不放心上,这么多年,倒也不曾生出事端。
魏文心还曾与岳锦秀讨论过这个问题。
岳锦秀觉得这是因为那灵龟看着就很好摸的样子,大家忍不住,魏文心却坚决认为,这是因为大伙儿都有点迷信,觉得灵龟长寿,摸一下就能仙途顺遂,从而寿命绵长。
再比如天符宗,有一杆成精的符笔,特别喜欢画画,以至于整个天符宗的墙壁就没有一块干净的。
偏它画得还很抽象,一般人都欣赏不来。
魏文心格外欣赏不来。
第一次去天符宗做客,回来连着敷了好几天眼睛,才感到好受一点。
那些家养的妖修或者精怪大多喜欢给自己加个“灵”字,说一句灵禽、灵兽、灵器,其本质也是妖修、器修,只是接受人类道法传承,修炼起来比那天生地养的要快许多,性情之类的也更接近人类一些,没有那么野性难驯。
仇天箓倒也不至于看不起他们,只是担心那老鸦雀说话太啰嗦,浪费他的时间。
毕竟是灵禽里有名的碎嘴子,废话总是一筐接一筐。
但出乎他意料,这鸦雀说话利索,还特别有梗,时不时抖个机灵,让人忍俊不禁。
仇天箓心里苦闷,听到这些,心情放松之下,也忍不住露出了自内心的笑。
这一笑,周围就有好几个女修偷偷看他。
“却说前阵子九鼎道尊飞升之事,这几天大家想必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吧?”
老鸦雀翘起长着漆黑指甲的干瘦小指,轻轻捏了下嘴边的灰白色毛管子,神神秘秘道:“我这里有点新鲜的,你们想不想听?你们说想,我就讲!”
脸上带着绝世渣男印记,仇天箓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隔绝阵里头,就怕有人现他了。
没想到,就在几十里之外,竟有人飞升!
这种事哪怕远远的沾点光,对修士来讲,也是莫大的机缘。
没想到他却完美错过。
顿时心头生起一股“天要亡我”、“下一个进阶困难户就是我”的绝望来。
正在这时,伴随一声又一声的“想”,以及哗啦啦扔到台上的灵石,那老鸦雀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