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二娘死不死不算什么。只是按例每年都要进贡我等人牲,这新来的妖怪,却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他居然想独吞?”
“要不然,为什么选这么偏僻的村子炼盐?这样的手艺,到长安去卖给天子家,千万金唾手可得。”
“要想吃独食,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盐业的确重利,为此开一开杀戒也没什么。就算我们高居世外,难道不吃饭、不穿衣?钱多总不烧手。”
“大哥说笑了,你何时守过杀戒?只是动手不难,怎么从那新来的妖怪口中套出消息,才是关窍。”
“怎么,把妖怪还知道其他的东西?”
“恐怕是这样,如果连提炼精盐的法门都能随随便便赏赐给人牲,那自己手上必然有更珍贵的知识……”
“开杀戒容易,要拷问出消息可就麻烦了。”
“这是三妹的强项。”
九幽地底,阴冥绝处,惨绿色的灯火照亮了厚重岩石下狭小的空间。三个扭曲而混沌的人影在灯火下晃动,轻薄得像是一张剪影。
当正中的人影提出了意见之后,石窟中有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左方的人影喃喃出声:
“精盐可是重利,绝非等闲呢。”
右方的人影立刻呵了一声:
“二哥的意思,是信不过我吗?”
二哥淡淡道:“三妹自然知道。”
三妹声音柔和:“二哥也太多心了。就算我真有了什么收获,难道又能独吞吗?小妹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耐。两位哥哥不信,我便在此立誓,绝不会有一丝一毫侵吞盐利的恶念!”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震得石窟上下都嗡嗡作响。这是附有咒力的祷词,铁一样的誓言,一旦出口便化为彼此约束的法咒,绝无反悔的余地。
围坐着的影子沉默了。而右方的人影向前一步,站在了惨绿的灯火下。
黑暗像水一样从这影子的面部褪去了,绿光微微起伏,显露出来的是一张怪异绝伦的脸——似男似女、似人似兽,既端庄又妖娆,既高贵又鄙贱,既冷淡又狂热,各种彼此冲突的美艳集聚于五官轮廓之上,顾盼间妖得不可方物
这是绝世的魅力,妖异的蛊惑,近似于诅咒的面容;那种天生的魔魅,恶意的引诱,仅仅耳闻目睹,便能让凡人癫狂战栗,不能自抑。
他——她——它美目流盼,一一扫过晃动的人影,注视中神光奕奕,是难以抵御的魔力。
“解决这样的小东西,用不了多久。”它柔声道:“二哥若是不信,大可以随我去看看。”
二哥似乎呵了一声,而后狂风倏然一吹,再没有了什么扭动的影子。
·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亲眼见着网中窜出大蛇,还是让人害怕。当日不过捞了半个多时辰的鱼,村民们便草草收场,招呼着将渔获背回家中。
但王二一直站立高处,却并未随众人一起出发。眼见着人影逐渐消失,他才缓缓转身,拖着步子向石板处走去。
此时石板周遭空无一人,只有魔王盘膝静坐于此。眼见王二拖着脚步赶来,魔王眯一眯眼,冷声呵斥:
“你来做什么?”
王二茫然抬头,呆呆开口:
“我有东西要献给大王。”
“什么东西?”
“一条金色的鲤鱼。”王二慢慢道:“可这鲤鱼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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