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这个捡来的小女婴自从落到二奶奶手里,那就跟掉进蜜罐子里的熊似的,营养跟上了长得贼快,小模样也是越长越标致。
老姑的儿子才一岁,还没断奶呢,她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可怜这么点大的小东西生下来都没喝过一口人奶,于是三天两头抱着儿子回娘家的时候顺带手也给小女婴喂几口母乳。
老话讲喝谁的奶跟谁亲,别看这小小的女婴出生才十来天,心眼儿却一点不比老姑一岁多的儿子少。虽然她平时大多时候都在睡觉,但只要二奶奶和老姑逗她,她总是很给面子的咿咿呀呀给两声反馈,偶尔还能给个笑模样出来。二奶奶和老姑回回高兴得前仰后合,直呼从来没见过这么可人疼的姑娘。
老姑的婆婆也时常过来串门看孩子,见老姑那稀罕孩子稀罕得不得了的劲儿,就提议道:“真心喜欢不行就咱家要了吧。”这是要老姑收养女婴的意思。
二奶奶和老姑对视一眼,同时去看老姑的婆婆,二奶奶再三跟她确认:“亲家母,你说真的?你真打算要这个孩子?”
孙亲家母把嘴一撇,一副因为被二奶奶和儿媳妇同时怀疑而特别不爽的表情,说道:“咋的?我就稀罕姑娘,老孙家往上数三代没一个有姑娘命的,我看这小丫蛋儿挺好,我挺稀罕。”
二奶奶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了跟儿媳妇打好关系才特意这么说的。虽说这年头人们嘴上嚷嚷生男生女都一样,但产房外边等来儿子的蹦高高等来女儿的悄么声可也是常事。
这可是个小女孩儿。
孙家家庭条件好,几个儿子日子过得都不错。老姑嫁给孙家的老儿子后也说公婆处事公平,不偏心。再一个,就像孙亲家母说的,孙家到老姑的儿子这一辈儿生的都是男孩,小女婴要是真去了他们家过得肯定差不了。
之前关于女婴的去处二爷爷和二奶奶没少背后嘀咕。相处时间越长感情越深,就越舍不得把孩子给外人。老两口寻思不行就给孩子户口落在三儿子家,孩子他们亲自来养,不给儿子添负担,又能顺理成章把孩子留在身边。
二奶奶给三儿媳妇葛玉霞透了口风,葛玉霞当时就心动了。又不用她生也不用她养,户口本上多一页纸的事儿,这么漂亮的小闺女就能喊她妈,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事儿啊。无奈她家那两个怨种儿子不干,一听说家里要多个妹妹哭的狼哇的,小的那个扯着嗓门哭抽过去说不要妹妹,大的那个直接用逃课来表示抗议。
二奶奶就说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大不了他们老两口养着,户口的事儿再想别的办法。
别说二奶奶没打过自己亲闺女的主意,就是老姑自己都主动提过想养这个孩子,二奶奶深思熟虑后还是拒绝了。没别的原因,常言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老姑现在是别人家媳妇,说话办事儿跟在家当闺女时不一样了,收养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哪是她头脑一热想干就干的。
再说了,养孩子可不是件容易事。往小了说这孩子也是个累赘,二爷爷和二奶奶哪能干这种往亲家家里扔累赘的事儿,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孙亲家母居然会主动开口给她解决难题。亲家母金口一开,老姑和二奶奶喜不自胜,老姑更是当天就要把孩子抱回家去。一直坐在一旁看人家白得一个闺女的葛玉霞忽然酸溜溜开口问了一个问题:“爹妈你们别嫌我扫兴哈,就是这孩子亲生父母那边咱是不是得走个过场啥的?”
按照风俗,领养别人家孩子是需要给孩子亲妈“营养费”的。但这小女婴因为是弃婴,所以一直也没人往营养费方面想。
“她不要的死孩子我捡来当宝,总不能倒跟我要钱吧?”二奶奶就是这么想的。
孙亲家母想了下,却说:“玉霞说的也对,不管咋说咱得把孩子的身世先弄明白了,省得日后出罗乱。”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于是二奶奶点头同意,大家伙商量一下就让老姑和葛玉霞去二院打听打听。
女婴襁褓上绣着个郗字,这姓儿稀有,到二院妇产科护士站一打听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么。
但俩人千算万算忘了医院登记的是产妇姓名,孩子可不是随母姓。所以一听说没有姓郗的产妇俩人当时就懵了,反应过来再问有没有姓郗的家属时给护士都问笑了:“你们俩是看产妇的还是看家属的?啥啥都搞不明白来干啥的?”护士把她们俩当成给产妇下奶的糊涂亲属了,没给好脸儿。
葛玉霞就想起来村里有人在二院打扫卫生,好像负责的就是妇产科这层楼,于是又拉着老姑找熟人去帮忙问问。没多大功夫,葛玉霞找的这个熟人——王志媳妇就带回了炙手可热的第一手消息。
606号病房有个产妇的男人姓郗。
葛玉霞和老姑装作来探病的家属偷摸进了606号病房。只见病房里两排共八张病床人满为患,只有靠窗的一个病床没有家属在,葛玉霞两人走近一些去看床尾挂着的病历卡,上面写着产妇姓名:于淑兰。
没错,就是她。
葛玉霞装作于淑兰她男人的朋友主动跟她搭话:“弟妹,小郗不在啊?”
于淑兰中等个头,脸色苍白,病恹恹躺在床上往窗外看,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勉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葛玉霞嘴巴利索,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大概情况探听得一清二楚。在于淑兰嘴里,她因为剖腹产大出血导致孩子没保住,要不是医院抢救及时就是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