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寒暄,阿文开门见山,送上相册,心平气和,“喏,给你的。”他打开教室门,“来坐会儿吧。”是阿文从前惯用的那个位置,第一排,最中间,倒不是想听清老师讲什么,他就是嚣张,要挑战权威,成为焦点,翘着腿,在老师眼皮底下睡觉,现在想想,无非幼稚而已。
那本相册里,都是阿彼的照片,与写真集不遑多让。每张都拍的太美太美,阿彼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看过。可阿文发誓,他没做过ps处理,所以,阿彼也只好相信,确实,她真的美丽,或者说,她在他的眼里,就是那么美丽。所有的相片都备注日期,和当时的情景说明,没有什么太过刻意的描述,所有的语言都是阿文的风格,嗯,那种肯定作文不是太好的风格,没有比喻,没有形容,没有感慨与煽情,干巴巴地只是交代清楚,当时阿彼在做什么,他是怎样抓拍下那个瞬间的。可即使是这样,每一个情景,都显得惊心动魄,因为那些事情,都活生生记录下,当时的他们如何地倾心相爱,相濡以沫。
相册最后一页,写下一句,“总有一个人,永远占据我们回忆的圣殿,在心里相依相伴,直到世界尽头。”阿文看到阿彼对着那行字抿嘴笑,直言,“忘了在哪里看到,抄下来的。”同时很体贴地问,“这本相册带回家,会不会让你在你先生面前为难?”
阿彼很肯定,“不会。”
阿文,“我也觉得不会,所以才会送给你。他是个善良,宽容,成熟的好人,我相信他的。”略沉吟,“对不起,那次,我打了他。”
“他当时是很生气。”阿彼说,“不过已经过去那么久,早就不介意了。”
阿文,“生活幸福的人,是很难记怨什么。”
阿彼默半晌,“阿文,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帮助你,还让你那么难过。”
阿文笑,坦然,也释然,抄阿彼句型,“当时,是有点生不如死,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好多了。嗯,会全部好起来的。”
“我相信,会全部好起来的。”阿彼换个话题,“听说你除了继续摄影,还开始收集老式相机和手表?”
阿文语气闲适,“找个乐子,永恩说,前者代表空间,后者代表时间,我能收集空间和事件,这事儿有意义。”
“有些人和事,遇见也许只是一段,但能记录下来,会变成永远也说不定。”她偏头,对着阿文,自然,明澈,“我爱你。”
阿文注视她,温柔,平静,“我也爱你。”他还和从前一样,私下里对着她,会有点乖顺的口吻,“我现在改很多了,不那么任性,也不爱发脾气。”
阿彼,“我知道,听他们说过。不过,阿文,每种样子的你,都很好。”
好想抱抱她,这个样子的唐意彼,很……阿文抬脚,被前面桌椅挡住。
可阿文的动机,阿彼很清楚,笑。每次他出糗,她都忍不住要笑。想起往事,“记得不记得,以前我每次说我爱你,你都问我,爱你什么啊。”
阿文接口,“你都说,我笑起来擎天柱一样伟岸,严肃起来奥特曼一样正义凛然,幼稚起来象贾宝玉一样荒唐,还有我才比子建貌比潘安……”
阿彼撇嘴,点头,鼻梁皱着,“嗯,现在也是。”
阿文附议,“对,现在也是。”他们目光相对,莫逆于心。
永恩要去图书馆,阿光自然,“我陪你。”真让人纠结,按理说他应该去对面顶楼瞅瞅嘛,可没办法,她怀孕,阿光是不肯放她一人单独行动的。所以,只好见机行事了。好在遇到挺着大肚子的芸涓和阿琛就一起去图书馆。芸涓比永恩怀的早,琛哥对她宠溺非常,为妻儿着想,车速只开到七十迈,快笑掉朋友们的大牙了。去图书馆一路,琛哥跟老婆解释,当年的季永恩有多爱图书馆,还有一次,他们打算怎么捉弄她,谁知把阿光也给一起锁图书馆里。
芸涓说,“瞧,这就是命运。”
永恩这会儿可顾不上自己的命运,她很想弄清楚,当年那张放在童话故事里的素描情书还在不在?趁阿光和琛还有芸涓在窗前,她曾惯坐的位置旁,研究对面顶楼之时,永恩抽空去找童话,书籍已经被整理过,放在较高。永恩踮着脚,费力想拿到,有人伸手为她取下,是光。
永恩掩饰住慌张,没话找话:“呃,不是和琛他们聊天呢吗?跟着我干吗?”
光心里偷笑,表面平静,“我可没跟着你,闲逛而已。”也不拆穿这套童话乃他家捐助,你季永恩特特找来干吗?转身装看别的书。
永恩也故作无意,顺着书架走,如同学生作弊,手里猛翻,怎么不见了呢?那张画被新来的管理员给丢掉了吗?转念又忖,唉,其实,被拿走了也好。
“你喜欢阿拉丁神灯许愿的童话?以前没听你说过。”光走在永恩后面,鬼一样悄没声,突然发问。
永恩吓一跳,心脏无力,就不能照顾照顾孕妇的神经吗?强作镇定,“还可以吧,你又没问过我,我当然想不起来告诉你啰。”往回走,让光把童话书放回去。
光又问,“要是你有阿拉丁那样的神灯,你会许什么样的愿望?说实话,不能撒谎。”
“我会请灯神在你饿了时候叫你吃东西,在你无聊的时候耍耍贫嘴讲个笑话哄你开心。”
光皱眉头,“都说了不要撒谎。”
永恩委屈:“我没撒谎,就是这个愿望啊。”
只是这样?也太平凡了吧。光心里叹气,牵永恩手,“来,出去了,琛和芸涓打电话给阿文和阿彼,商量去哪儿吃午餐呢。阿彼啊,居然还要排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