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裴宁上到八楼,宴会已经开席,整层楼金红两色雕梁画栋富贵逼人,只是九楼沈家还不够格上去。
宴会开席有一会了,这一层只有五桌人,个个气态不俗,穿着非富即贵,闲谈时言笑晏晏,个个只夹身前菜细嚼慢咽,五桌四十人无不沾亲带故,氛围看上去其乐融融,却个个说话斟词酌句,生怕被挑出一根刺来放大给众人看成为笑柄。
家主沈旺荣依然是湖蓝长褂,身后站着自己的管家。
与平日相比这位服侍老太爷四十年的管家今日更加收敛,主要是今日还未正式点名女儿晋升总镖头,父女俩一起脱离贱籍后自己也该被老爷点名退休,所以这场宴会老管家从选人上座,挑厨上菜再到安排节目,无一不是提前一旬精心准备,苛刻到追求无错的地步。
副坐的主角沈画眉一身象牙白窄袖长袍,青玉冠束,五官不着胭脂水粉,男装示人亦让众人眼前一亮。
沈泉最后落座,却把身边的裴宁带过来让这个令众人陌生的小伙紧挨着面带笑意的沈旺荣坐下,自己则笑着说来晚了自罚三杯,随即三盅酒下去博得掌声一片,有人高喊沈供奉海量云云。
只是落座的少年一时引来不少好奇或艳羡或阴毒的目光。
落座后沈泉看了眼老爷子面前的碗碟,里面盛了两条勾芡的海参,便轻声说道:“老爷子今天好胃口啊,前段日子真是无心吃饭啊。”
沈旺荣淡淡一笑:“能吃是福,只是玉卿的事压着,哪有吃饭的心思。”
略显拘谨的裴宁哪上过这种阵仗,虽说战场上生死血战都走了一遭,可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还是经历的少,刚想自己夹菜,忘了身后背着法刀,还未起身就嘎吱一声引的在场宾客全部看向这里。
没好意思夹菜的裴宁有些脸红浑身不自在,好在皮肤微黑看不出来,他娘的,还不如在老罗那边吃馄饨来的爽快。
老爷子笑呵呵的伸手夹了一根鸡腿到他碗里:“宁小友别客气,今天菜色一般,要是没吃好我再让后厨烧几个去。”
沈泉拍了拍裴宁的肩膀介绍道:“宁裴,老太爷亲点的次席供奉。”
一位廊柱后方悄无声息走出一位黑衣武夫,快步上前递给沈泉一个腰牌,沈泉转手递给少年传音道:“唐突宁小友了,沈家次席供奉,特权不少,束缚不多,若是沈家涉及到生死存亡了,你过来一趟能帮就帮就行,每年还有一笔可观的例银能领,至于你想不想当,可以等宴会结束后再做定夺。”
一位和裴宁对坐,两撮胡子微微上翘的臃肿男子端着酒盅起身说道:“老太爷,大家伙敬您一杯,祝老太爷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在场所有人举杯,沈旺荣最后一个起身喝完杯中酒后放下酒杯,双手虚按示意众人落座:“沈家能有今天,离不开大家伙的相互扶持和努力,我已经老了,以后不管是谁坐在我这个位置,祖训不能忘,大家伙说说祖训是什么?”
众人落座,臃肿男子摸了摸嘴角胡须面带笑意道:“回老太爷的话,我沈家祖训人人牢记心中,每年要拿出两成利帮扶民生,分家之人须从自家收入中拿出两成利去苦寒之地开设粥棚。”
长褂老人挺直腰杆,身形骤然拔高数尺,精气神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青壮之年:“都听好了,我沈家不光要做江南富,还要做江南善!天下粥棚,我沈家要独占其八!”
听到这一句,裴宁其实心里已经给沈旺荣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次席供奉还是可以当的,能说出天下粥棚沈家独占其八之人,比那万军丛中取敌将级者更为豪迈!
沈旺荣平静的看了眼说话的偏房子嗣起身下楼道:“乏了,一会沈供奉会宣布收徒一事,还有沈家总镖头给谁来当一事。”
老管家连忙上前搀扶老太爷下楼,至于自己能不能脱离贱籍,主要还是看女儿功劳够不够。
在场众人赶忙起身一起说道:“老太爷慢走。”
“老太爷很多事情已经不管了,可积威犹在,他在,很多人说话有顾忌,所以这恶人,老太爷是让我来当的,接下来宁小友你只管看戏就行,没人知道你的底细,就没人会来拉拢你。”传音给身边的宁裴后,沈泉起身道:“今日沈某收徒一事想必大家伙都知道了,那就借这场庆功宴一并把拜师宴办了。”
老太爷不在,就感觉城上那片压顶乌云不在了一样,臃肿男子言语间再无先前束手束脚的感觉,摸着胡须起身道:“沈泉,既然是庆功宴在前,那就把庆功宴办完了再说,你看如何?”
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的沈泉耸耸肩,伸出手掌示意宴会继续。
臃肿男子起身拍拍手,只见一根廊柱后方走出另一位装束和沈画眉一样的女子,个子身段都差不多,眉眼颇为相似,同款象牙白的袍子,青玉冠束,只是行走时开叉的袍子间一双白腻长腿若隐若现,在场男子或多或少都瞄了一眼那双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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