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行李走出船舱,林宇深吸了一口气。
说是行李,可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件风衣,一部手机和一堆叠成豆腐块的相关证件。
鱼血混合着海水的微腥,交错着涌入鼻腔,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可他莫名的感觉心静了下来。
从小为了找寻父亲的踪迹而努力,韩语也算是掌握了个七七八八,交流并不是难事,跟着当地鱼户的指引找到了一处街角的旅店。
白老板正赤膊着上身,穿着拖鞋岔着腿坐在一个半人高的小桌前吃着晚餐。
简单扫了一眼。
辣白菜,煎鱼,葱泡菜,米饭。
简单的渔民餐。
“老板,我想向你打听个事情。”
老人家回过头看向林宇,脸上浮现慌乱的神情,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
“你韩语说的不错。”
微微一愣,这反常的模样反倒是让林宇没了思绪。
老人自顾自地走到了柜台后,颤巍巍地带上了老花镜,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下林宇,沉闷地叹了口气。
“你和他长得真像。”
“你见过我父亲?”
老者的话如惊雷贯耳,林宇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他想过或许会一辈子找不到任何踪迹,个人的力量始终不可能比得过调查员组织,十几年的时光,他们都毫无收获,自己又怎么可能有机会
就像是孩童时的一件小事,偶然的机会就会铭记终生。
或许是第一次逃课被抓,或许是父母的一次玩笑话伤到了幼时的自尊,又或许是一次叛逆导致父母泪洒当场,成年后对于幼时的回忆不小的部分是含着痛的。
当年对那个老头的信誓旦旦早就成了心头的一根刺,越是深入的了解调查员组织,越是难以想象这其中的艰难。
可林宇从未想过会如此的顺利。
调查员组织也从未算过,有朝一日最缜密的调查系统也会输给最纯粹的东西——人心。
“林明先生说过的,无论多久,要等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来再给他。”
老人将林宇请到了楼上角落的房间,常年的海边使得这栋旧屋子带着些许腐朽的气息,海腥味随着风吹过,散着微微的腥咸。
老人将几张照片递给了林宇,笑着叹了口气。
“你和他太像了,穿着,相貌,身高”
“我今年七十四啦。我还以为永远等不到你了。”
“我女儿去了尔生活,都嫁人咯。我老婆也走了几年了。身体也不好,出不了海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把这些照片直接给到那批人手里会不会好点。”
“林明先生是个好人啊。他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他。”
一如这天下所有的老人,老人家絮絮叨叨地拉量橘黄色的灯,在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用不知道多少层报纸紧紧包裹的方形包裹。
“他当时给了我一个本子,让我一同转交。小伙子,老头子答应的事情做到了。釜山男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老人开心地笑着,露着残缺的牙,像收获了心爱玩具的孩童,神色得意地坐在嘎吱响的木板床上望着林宇。
林宇正轻轻地摸索着那几张早已角落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中,三个身着调查员制式风衣的年轻男人正揽着肩并排站在海港边,左侧后景远方是一座灯塔,右侧下方后景则是渔港。
林宇一眼就看到了居中的父亲。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披着风衣,右手插在裤兜,左手食指搭在风衣披坎的扣子上,稍过眉毛的碎盖着额头,衬着那张清秀的面孔平静地望着前方,霎时间似是和林宇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