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一瞬变得更柔,彼此之间从来悲喜相连,伸手将人拉起又轻轻揽进怀里,他的拥抱是可容她崩溃的方寸净土;她紧紧抱着他,难以名状的恐惧和痛苦都在此刻倾泻而出,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在说:“我哭不出来……”
“他就在我面前……他已经死了……可是我却哭不出来……”
“也许他们是对的……我真的还在恨他……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她的坚强从不虚假,只是也总要寻到片刻喘息的缝隙,没有谁可以果真心无波澜地做到“大义灭亲”,即便他们素来亲情单薄、即便一切是非道理都很分明。
“你已经尽力了……”
他叹息着拥抱她,为她的痛苦心如刀割。
“宋公之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从未想逼死任何一个人……”
“他去前也曾力主依律办事,未尝要携全族同你对抗……他必是明白你的难处,也不愿宋氏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这些话她都是听过的,有些道理也在这七日中可以想通,只是此刻万籁俱寂、她内心的脆弱被眼前人放得百倍大,有许多平素说不出口的话也终于得见天日了。
“他为什么要在最后为我说话……”
她有些怨恨地问着,也不知是在问方献亭、还是在问已然故去的父亲。
“他一生都没有为我说过话!一句都没有!……为什么偏偏在最后,他要为我说话?”
“我宁愿他同我对抗!我宁愿他像那些人一样恨我骂我!”
“他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扭曲的挣扎难以压抑,此刻她的质问是撕心裂肺的——他忽然就明白她原是宁为玉碎的性子,要么便从头到尾都不要得到一点爱,要么便完完整整给她全部。
“我无法还他了……”
她的泪水终于决堤,其实剥开那因缘际会之下层层叠叠包裹在心上的厚重伪饰,她大约也曾深深渴望过得到那个已故之人的爱罢。
“三哥,我再也无法还他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到自己一颗心都要被她掏空了,或许他对她从来不是单纯的疼惜怜爱、而是永远相互呼应的休戚与共同忧相救。
“哭吧……”
最终他只能这样宽慰她,极致的共情之后却是苍白的词穷。
“……哭出来就没事了。”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