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很沉重。叶晓棠没有接声,只是抿嘴淡淡笑着,眼神看着桌子一角。谭伟靠在沙发上,笑,说道,“老人和孩子就拜托您多用心了,工资的事好说,还可以涨。”
叶晓棠沉默半晌,温温静静地抬头望着谭伟,轻声道,“我一定会尽力的。可是晶晶年纪小,更渴望家长的关怀,见了您虽是有点生,可她还是喜欢的。谭先生有空还是多陪陪晶晶吧,多关注她点,对晶晶肯定是有好处的。”
谭伟笑道,“好,听你的。”
后来他们扯着扯着,就说起了明朝那些事儿,于是说起了那几个有趣的明朝皇帝,天启爱做木工活儿,万历爱敛财,正德给自己封官。叶晓棠云淡风轻地简略谈,谭伟半是附和半消遣,他们就事论事地谈笑,把渎职的皇帝当成故事来说,并不发表深刻见解。
深夜十二点半了,叶晓棠在话题方歇的时刻抓住时机委婉地道,“谭先生,时候不早了,您一早要工作,早点歇着吧。”
谭伟听了,敛住话,也没有动。他知道,他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听叶晓棠说话,如同饮清淡的龙井茶,温润上口,没有浓烈的味道,但温度和语调,都把握得正好。
他点了根烟,挑唇笑道,“叶小姐先休息吧,不好意思打扰您这么久。”
叶晓棠道,“谭先生不睡吗?”
谭伟道,“我再过一会儿。”
叶晓棠嫣然道,“宁阿姨也常失眠,这几天尝试着用香薰,我刚学会,她说效果还可以。不如,谭先生也试试吧。”
谭伟愣住,香薰?
他听过,可没弄过那玩意,女人热衷的东西,他一向都觉得骗人的成分比较大。
叶晓棠道,“书上说子午觉很重要的,谭先生工作忙,如果再休息不好,白天用浓茶提神,时间久了,是很伤身的。”
她不经意间的体贴劝慰,让谭伟的心莫名地暖。袁心晴是夜猫子,又爱玩,常常是凌晨二三点才结束夜生活。那段时间他夜夜疯狂地在外面寻求疏泄,麻痹了,也渐渐成习惯。
谭伟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叶晓棠道,“谭先生要洗个热水澡吗?”
在站起来的瞬间觉得疲惫,谭伟说不洗了。叶晓棠提示道,“那谭先生换了睡衣去卧室,我为您做香薰试试,看能不能好点入睡。”
谭伟顺从地进了卧室换睡衣,叶晓棠在客厅准备好,敲门进去,谭伟正在地上站着,似乎无措的样子。
叶晓棠一下子笑了,“谭先生躺床上啊,放松就好。”
谭伟被她温柔甜美的笑颜晃得心微微地动,他顺从地躺在床上,叶晓棠坐在一侧,为他盖上被,柔声道,“谭先生闭上眼。”
她的手指轻轻地按揉上他的太阳穴,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缓缓地飘逸出来,发散开,在他的鼻端,若有若无地浮动。
叶晓棠细腻的手指在他额间穴位轻轻地揉动,力度,很适中。
薰衣草和甜美的香橙,渐渐混合在一起,漫天的,清淡的,温柔的,芬芳的。她手指娴熟规则的按揉,让人很是舒服,很享受。
谭伟放松四肢,调匀呼吸,沉下心在一片芳香中享受叶晓棠按摩温暖的力度。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叶晓棠停手,蹑手蹑脚出了屋。她躺回自己床上,头有点紧绷,虽是洗了手,可是指尖还残留着薰衣草和香橙的清香。
快一点了,她疲惫得有点绵软。在被窝里放松身体,叶晓棠想起李剑,他睡眠也不是很好,可是,从来没做过香薰。
她刚学会不久的玩意。李剑啊。叶晓棠轻轻地想,什么时候回家了,也给李剑揉揉头,他安安稳稳地睡,不介意她把头枕在他的臂弯或是胸口。
叶晓棠的眼眶湿了,在这幽暗静寂的夜里,她终究是在想他,思念着他。她终究是忘不了他吗,即便,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那个男人没有给她足够的爱和关怀。
若有钱,他们也是恩爱夫妻吧?叶晓棠一个人在内心里轻叹,闭上眼,她必须要睡了。
谭伟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看着窗帘上明亮的晨曦,谭伟有一刹那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有一瞬间觉得环境很陌生,转而想起来自己是在自己家床上。
平日晨起,他都有点微微的头疼,可是这次,他神清气爽,那种感觉好似疲惫已极的人睡了悠长悠长的一觉,总算,睡饱了。
屋里还有着淡淡的香。谭伟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扣衬衫扣子,想起昨夜为他做香薰的叶晓棠。
他的心竟甜丝丝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几乎就觉得幸福。
一夜好睡,竟是这般愉悦幸福的事。他洗漱完走出房间,茶几上,是白开水。
水的温度略有点温凉,谭伟捧着杯子一饮而尽,正逢叶晓棠向外端早餐,两个人相互问早。
丰盛的早餐。豆沙包,水晶蒸饺,用微波炉烤过的燕麦面包片,煎蛋,芹菜豆腐干,牛肉火腿,一大玻璃碗凉拌的生菜、紫甘蓝、黄瓜和圣女果,加之宁淑华的一杯胡萝卜奶,谭晶晶的一杯鲜果玉米片,谭伟的特仑苏,中西结合,弄得桌上五彩缤纷。
这么一桌丰盛的早餐,她得几点起床,花多少心思啊,谭伟想起自己害她昨夜晚睡,心下微微愧疚。
“谭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好。”谭伟点头,转而在叶晓棠布置早餐的空挡说道,“对不起,害你昨夜睡晚了。”
“没关系,”叶晓棠转身进了厨房,解了围裙洗了手出来,晨光斜照在她身上,谭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由衷道,“呃,谢谢你,香薰,很管用,睡了一晚上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