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哥儿细心讲解,陆雪弃认真地学,此时闻见酒香,不由探过头去嗅着鼻子道,“是不是好了?”
说完伸手去拿壶盖儿,冬哥儿忙阻止道,“当心烫!”
还是阻止未及,陆雪弃被烫了一下,缩了手,冬哥儿忙紧张道,“陆姑娘!你没事吧!”
陆雪弃抚着手道,“没事没事,没烫着!”
冬哥儿道,“我若把你给烫着了,回头王爷非吃了我不可!”
陆雪弃遂嫣然笑了。静夜青烟,月色皎洁,陆雪弃笑得如一朵绽放的白梅花般,洁白无瑕,呵之即化。
冬哥儿抓抓头笑了,用布子端下酒来,放在小桌上,借火烤着手道,“让酒凉一凉,等所有配料的滋味都慢慢渗进去,揉在酒里,温温的时候才好喝。”
陆雪弃“嗯”了一声,拨了火道,“永哥儿,咱们王爷为何不喜欢谢家姑娘?”
冬哥儿道,“那些士族,委实也太欺人了。王爷在军中长大,与兄弟们厮混熟了,便也是军中习气,说话自称左一个爷,右一个爷,而不是本王,那些士族子们便看不上王爷,嫌王爷谈吐粗鲁,说王爷既是自称爷,还封王干什么?王爷年轻,血气盛,当面便与人发作,打架逞凶,遭了临安王爷呵斥,于是京中权贵皆斥王爷为武夫,哄笑一时。”
陆雪弃道,“这与谢家姑娘有何事?”
冬哥儿道,“你不知道,事情便赶巧了。那些士族女有一个次聚会,品评当世英豪,谢十六姑娘言临安王爷,磊落俊朗,如秋水白石,庭间玉树,说王家季轩公子,风姿皎皎,光华若云间月,说她自家五哥,字字珠玑,风采如浮光掠水,美不胜收,又说陆家叔夜公子,挺隽如凌秋翠竹,骨气高洁。于是便有席间人哄笑,说那你的未婚夫婿,英姿飒爽的平原王呢?那谢十六姑娘抚额叹气道,休言那武夫矣!于是又引起席间大笑,这段话不胫而走,一时大街小巷俱是添油加醋的风传,王爷心气高傲,如何受得了未婚妻这般讥笑,便郁郁记恨于心。”
陆雪弃于是笑。冬哥儿摸了摸酒,说道,“差不多可以喝了,陆姑娘尝尝。”
一盏淡酒,微微滚烫,飘着怡心醉人的香。陆雪弃轻抿了一口,惊叹道,“永哥儿好手艺,当真好喝极了!”
永哥儿自得地一笑,“不瞒姑娘说,王爷最爱喝我烫的酒了!姑娘细心将这手艺学了去,王爷定是更喜欢你!”
陆雪弃饮着酒不语。永哥儿在一旁絮语道,“依我看,王爷对姑娘当真动了真心了,姑娘要好好把握机会。那谢家女高贵,将来整个王府后院,是谢家的天下,到时候她们带来的陪嫁女,连带婆子丫鬟,都是谢家人,定会想法设法夺了姑娘你的宠爱,所以你讨好王爷得王爷的欢心最是要紧,千万别再三天两头惹王爷生气才是!”
陆雪弃聆听教诲,不言不语。永哥儿道,“我说的都是好话,姑娘你别听不进去!想咱们是什么交情,这一路行来,最是熟悉,更别说你还救过我们大家的命,我们这些个弟兄们全为姑娘担心着呢!眼看这京城日近了,您再与王爷别别扭扭,不讨得他欢喜,到时候岂不要被谢家女欺负死?”
陆雪弃笑言,“永哥儿你多虑了。”
永哥儿道,“这可不是多虑!姑娘你没啥名分,唯一指望的就是王爷宠爱,王爷又经常在外打仗,到时还不是可怜了你?”
陆雪弃淡淡道,“你们都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区区侍妾,又有什么可惜的。”
永哥儿一怔,却突感一阵悲凉,只安慰道,“姑娘莫瞎说,王爷不是那样的人,我从小跟随王爷,最是了解王爷,王爷重情义,看着脾气坏,却肯为底下人出头,不准人欺负。”
陆雪弃却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王爷的生母……”
永哥儿忙“嘘”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姑娘,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陆雪弃狐疑道,“怎么?”
永哥儿压低声音道,“王爷的生母,是个贱奴,被皇上一夜宠幸有了身孕,死的很有点蹊跷。王爷年幼,却好争勇,后得临安王爷收留,便养在贵妃娘娘名下,可谁都知道他不是贵妃娘娘亲生子,暗地里嘲笑他下贱胚子,凭着勇武封王,不过沐猴而冠,要不王爷哪来那么大火气,因着三言两语便与士族子出手打架,也实在是被嘲笑得狠了!这话姑娘千万别与王爷提,提一回王爷恼一回,姑娘可是差错不得的!”
陆雪弃道,“如此,多谢永哥儿提点。”
永哥儿道,“提点谈不上,只是京城之中是非多,姑娘孤身一人,再把王爷惹恼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冷哼,“这花前月下,燃薪煮酒,对坐谈心,你们当真是好大的兴致!”
永哥儿忙爬起来跪下,失色道,“王,王爷!”
齐恒瞥了眼小桌,快步走过来一脚将永哥儿踹翻在地上,喝骂道,“三更半夜,只当我睡熟了眼瞎了,是吧!”
永哥儿忙哀声申辩道,“王爷息怒,不是那么回事!是陆姑娘说要为王爷学煮酒,要小的教她!”
陆雪弃起身过去,弯腰将永哥儿扶起来,说道,“你先回去吧,没事了。”
永哥儿自是不敢,期期艾艾地望着齐恒。齐恒道,“还不滚!”永哥儿一溜烟跑掉了。
陆雪弃捧着杯酒,迎着月光笑语道,“你这不问青红皂白,又乱发什么脾气?”
齐恒怒犹未消,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找人煮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