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听此缩了一下,陆雪弃忐忑地看向他,却见他唇边仿似掠过笑影,整个人苍白,呆滞又颓废。
陆雪弃悄然心酸,不敢再说。两个人遂沉默着。
半晌,陆雪弃复又开口,因为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她低头道,“我知道王爷恨我欺瞒你,可我既要做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对王爷的青睐亲近,也不该抗拒的。至少要让外人以为,我不曾抗拒过。所以任王爷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而我只是装呆充傻,希望能用您完全不能接受的东西,惹您厌弃。”
“我知道,”陆雪弃哀然小笑,“我是棵有毒的罂粟,看着新鲜芳美,实则有大祸害,碰都不该碰,更不该爱的。我出生时,乌云蔽黑夜,刹那电闪极明显,我爹爹见天象如此狰狞凶恶,预感不祥,一算我命格,果然桀骜坎坷,遂为我取名为月光,希望我碧天明月,静谧祥和。”
陆雪弃垂下眼睑,静了片刻,轻声道,“我本打算悄无声息跟着王爷回到京城,寻机见过临安王,再助他对抗东夏,雪我仇怨。却不想中途遇到东夏的黑水商团,那个为首的,认得我。”
齐恒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诧然的表情。陆雪弃道,“黑水商团虽明着是经商的,却隶属于东夏皇帝,他追杀不成,自是要借助于周人,来杀我。”
齐恒失声道,“他们要杀的是你!”
陆雪弃淡声笑,“是杀我,也要杀你。”
两人又忽而沉默。
陆雪弃望着吃的半残的菜,喝得已冷的酒,内心突然温暖而感伤。她挑唇笑了笑,笑,却很想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烧菜煮酒,怕也是最后一次。
他见到她那般欢喜,吃的那般开心,他刚刚搂着她那么亲,那么近,贴心贴肝,没心没肺,然后所有的一切戛然怔住,心生隙,情成伤,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河,他在这头,她在那头。
原本如此,一场并不美好的相遇,一场注定无果的相处。
陆雪弃不说话,默默地收拾。碗碟轻碰,勺子划过,在那空荡荡的牢房里,声音轻脆而细琐。
随着陆雪弃的动作,齐恒望着她。她低垂的颈项,半露的腕子,纤白的手指,她整个人那么温婉安静,带着那么一种,陪着小心的恭维。
她将碗碟全部放入食盒,盖上盖儿,端庄跪坐在他面前,垂着头低声道,“东夏乾贞帝已动身来恭贺王爷大婚,想来陛下和那些士族,也不敢过重地惩罚您,不会削了爵位,也不敢再喊打喊杀,他们还会一个劲儿地求着您,只要您肯和谢家姑娘成婚,怎么着都成。”
她说完自己笑了,可是齐恒没笑,陆雪弃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角。
齐恒突然道,“他来把你带走,干什么?”
陆雪弃闭嘴。
齐恒道,“圈起来,还是杀掉?雪奴儿这么美,他舍得么?几乎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东夏乾贞帝,最爱他的皇后月光,爱成痴,爱成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