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门口,焦急等待的秦三山终于等来了李徽和周澈两人的到来。此刻初更的更漏声已起,时间刚刚好。三人见面,只微微拱手,两人便一言不的出了侧门。秦三山将侧门锁上,快离开。
李徽和周澈赶着牛车离开小巷,大街上空空荡荡,夜风清冷,寒星在天。
“兄弟,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缺德啊?我怎么感觉,比我杀个人还心里不安呢?”
“兄长,这怎么是缺德呢?我们这是做了大好事才是。你想,何氏久旷,王凝之未娶,咱们这么一撮合,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呢。他们都得感谢咱们才是。”
“呵呵,说的也有道理。那妇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瞧见没?我们让她那么做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窃喜。”
“情报还是准确的,谢兄搜集了大量的情报,我们才能据此判断何氏是怎样的人。这样的事,何氏不配合是不成的。若是个贞节烈女的话,倒也不必这么做了,只会坏事。那便只能强行将王凝之灌了药塞进何氏被窝里了。那么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说的是,那会很麻烦。嘿嘿,说起来王凝之娶了他嫂嫂,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确实得感谢咱们,是不是?你说,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刀杀了那何氏?”
“放心,弑嫂么?王凝之只是蠢,却不是傻子。他不敢那么做。那会毁了他自己的。他最多只会意识到自己着了道儿,也只能吃哑巴亏。当他搂着何氏上床的那一刻,他便逃不了了。再说了,何氏要是死了,我们便立刻放消息出去,说王凝之强暴长嫂,奸杀灭口。王彪之必然彻查,王凝之便身败名裂了。”
“兄弟说的是。嘿嘿,可惜接下来的好戏我们没法亲眼目睹。不知何氏一会怎么驯服那王凝之。倒是很想在场目睹。”
“何氏不是简单的女子,心机颇深,王凝之一定会被他驯服的。这种事辣眼睛,倒也不必目睹了。兄长,此事到此为止,一个字不能透露出去。哎,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多少有些……哎。”
“兄弟怎么也内疚起来了?不是说好了成人之美么?他们正快活着你,没准正感激我们呢。嘿嘿,话说那药还真厉害,说话间,王凝之便昏了头了,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兄弟哪里弄来的?真是好东西啊。”
“那药是从安济堂的汤有道那里买的,加了些药量。这老东西,起先还不肯,被大春掐了脖子才肯配制了一丸。果然猛烈。这种事,确实不太好,仅此一次,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兄弟说的对,多少有些不够光明正大,手段卑鄙了些。不过,倒也不必太在意。光明正大在这世道上行不通。”
“……”
寒风细雨的街道上,兄弟二人一路低声说话,没入黑暗之中。
……
寒流持续了五六天,终于抵挡不住春天的脚步。随着天气放晴,气温再次回暖,春天的气息迅夺回失地,占领天地之间。
过去的几天时间里,李徽等人密切关注着王家的动静,特别是王凝之的动静。
根据谢玄送来的消息,自那天销魂之夜后,王凝之三天没有去中军衙署,告病说受了风寒在家休养。第四天,王凝之去了左将军衙署,根据左将军衙署的耳目送来的消息说,王凝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颓唐之极。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二月十二傍晚,李徽接到了谢府的邀请,谢安要他去谢府一趟。
谢安的书房里,谢安静静的坐着,很长时间没说话,神色有些令人难以琢磨。
李徽和谢玄垂手站在书案前不敢说话,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终于,谢安从书案下方的木架上取出了一个尺许长的精美锦盒,放在了桌案上。
“你们看看这个吧。”谢安缓缓道。
谢玄看了李徽一眼,伸手将锦盒打来,里边是几张纸。谢玄快的翻看了一遍,惊道:“王家的退婚书?他们同意退婚了?”
李徽忙探头去瞧,果然,那是一份退婚书以及包括之前订婚时的婚书契约,生辰八字等黄纸吉物。
“昔年凝之有幸得谢府大人器重,蒙赐婚约,与谢府女郎道蕴小姐约为婚姻。然谢府小姐醉心修道,婚约难成。凝之乃凡人之身,需尽人间孝道。故志向不同,难以和谐。且凝之以拙劣之质,难配美玉之姿,思来想去,此情难继。故修书于此,告之谢氏大人及诸位,凝之同道蕴女郎婚约解除,从此两不相干,再无牵涉。此书经王氏宗主许可,并告知先考之灵。虽婚约解除,两家恩义仍在,情义不损。”
谢玄轻声将王凝之亲笔画押的写就的退婚书读了一遍,读到后来,声音激动,几乎哽咽。
“终于……阿姐终于得了自由之身了。十年了,终于有今日。阿姐若是得知,不知该多么高兴。太好了,太好了。”谢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