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枝头光秃秃的,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干枯无光泽。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大约是了更难受,太上皇缓缓拉拢窗帘,闭目背靠马车壁上,不再。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得有些渴了,随口唤道“丽贵妃”
“太上皇,您要什么,奴婢给您拿。”一个小宫女跪在马车地上,低头道。
听到陌生的声音,太上皇恍惚中睁开眼,对上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婢女,他这才想起来丽贵妃早已不在了。
那个貌美倾城的女人,那个时常温柔小意伴在他身旁的女人,那个无数个夜晚陪伴他到天明的女子,被他狠下心肠禁足后,当月便身染恶疾、香消玉殒了。听闻,她临走前,还苦苦唤着“皇上,皇上”。
太上皇眼里有了水意。
对丽贵妃,他自然是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他本就是个一旦动情,便愿意守情的男人。
可,他到底是帝王,江山和美人间,必须取舍,诸多无可奈何。
以至于她最后一面,他都得狠下心去不见,太上皇眼底水意渐浓。
小宫女见迟迟没有吩咐,忍不住轻声询问“太上皇”
太上皇回过神来,偏过头去,偷偷拭泪“倒茶吧。”
小宫女是新来的,不知太上皇往事,默默去拿茶壶给太上皇倒茶。岂料,刚提起茶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猛地停了。
太上皇蹙眉。
还不等询问怎么回事,外头的侍卫长大声禀报“太上皇,路边突然闯出一个民女,惊了銮驾,奴才该死,这就去处理。”
民女
听说是民女,太上皇大约是民如子惯了,心肠格外的柔,叮嘱道“别太凶,白白吓坏了人家。”
却不想,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那个民女惶惶不安的声音“民女该死,冲撞了太上皇,民女”
后面还说了什么,太上皇已经辨别不清了,在那女子开口的一瞬间,太上皇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火速撩起窗帘张望。
只见路边跪着一个身材单薄的村女。
女子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一头黑发顺着后背垂落腰间,一条布带绊着发髻,从头到脚朴素无华,大约是附近村里的姑娘。可就是这样一个粗布衣裙的民女,抬头望过来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了。
面庞白皙如玉,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枝头最嫩的那朵白梨花,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那样粗布的衣裳里,竟裹着这样一张美人面
眼波流转,倾国倾城,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未必媲美得上。
不仅一众侍卫呆了,太上皇更是飞了魂,盯着民女那张美人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不知过了多久,太上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可有撞伤”
民女闻言,低头摸了摸自己胳膊肘,跌一跤时,那里擦伤了。
“你过来,朕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太上皇说罢,亲自在马车暗格里一通翻找,连宫女都不用。
众人见太上皇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感叹这民女命好,一介村姑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这位姑娘,太上皇请你上马车。”侍卫长恭恭敬敬道。
民女听了,只略显犹豫一下,便咬唇一脸羞涩状来到马车前。然后,踩着黄木凳,拘谨地钻入马车内。
“你下去。”太上皇斥退马车里唯一的小宫女。小宫女听了,忙不迭拉拢车帘,退出车厢。
马车里只剩下太上皇和民女两人时,民女身上的羞涩和拘谨瞬间退去,汪着眼泪一头扎进太上皇怀里,埋头无声哭泣。
“是是你吗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上皇激动地搂紧布衣民女,亲吻她姑娘模样垂下的乌发,热泪盈眶。
“是臣妾,臣妾还好好活着。”布衣民女超低声,用只有太上皇能听见的声音,哭着回应,“臣妾又回到您身边了,又回来了”
马车外的一众奴仆只当太上皇一时兴起,相中了这个美貌倾城的村姑,要带回昌平行宫。
半山腰上的严诗诗却是惊呆了,悄声问萧凌“我没花眼吧,那个,那个女子是丽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