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经,”我耐心地向他解释,“有一次我在教堂门口,一位神父给我的。”
“他可真是好心,给我们这个还不如给几块小甜饼,”科里撇撇嘴,毫不感兴趣地放回去,“你刚刚说的格雷诺耶是谁来着?我又忘了。”
“是住在交易桥上的一个学徒,他能配制很棒的香水,”想起那次我看到他配制的神奇过程,我不禁有些眉飞色舞,“他非常厉害,是个天才,真的!”
“香水?那种熏死人的贵族玩意?”科里再次撇撇嘴以表示他的不屑,不过大概是见我很兴奋,他又耐着性子问了句:“他是哪家香水店的学徒,你说说,说不定我知道。”
“你肯定知道,他是巴尔迪尼家的,最近才闻名巴黎的香水师巴尔迪尼。”
科里突然从棉絮上坐起来:“他家的?他家的学徒生病了,好像就是今天的事。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格雷诺耶?”
【让·格雷诺耶】
我觉得身体很热,很干,身上有时候感到痒得厉害,有时候又痛得像是有千根针在扎。
这比上一次在皮革厂生的炭疽病还要难受。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眼睛睁不开,感觉有人一直在我的身旁走来走去,小声说话。但是生病并不影响我的嗅觉,我还是能闻到巴尔迪尼的气味,他好像着急得要疯掉。
香水店里每一种未被密封的香料我都能闻到,柠檬香、苏合香、玫瑰、茉莉……闻得越多,我越觉得沮丧和绝望,我想保存玻璃凉爽的气息、生锈铁链的冰冷又带着淡淡血腥的味道,还有死猫的……
但是都被那个桥头的小女孩说中了,我非但没有成功,还炸掉了蒸馏的容器。
没有,没有方法能够保存我想要的气味,压榨不行,蒸馏也不行。
那个女孩说的对,我不会成功的。
——这个念头令我绝望,好像灭顶的潮水铺天盖地朝我涌来,这一刻、或者下一刻就要将我吞灭。
“对不起,格雷诺耶先生。”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我病得昏昏沉沉,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刚刚度过一场噩梦,因此分不清到底这声音是来自现实还是梦境。
“我真没想到你会病得这么重,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可我还没像您提出我的请求呢。”
新鲜芦苇杆和霉烂柑橘的气味钻进我的鼻孔,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长了青霉的柑橘汁水被用芦苇杆强行灌进我的食道。
冰冷的汁水令我的胃抽搐起来。
“虽然它发霉了,但发霉才是好东西,把皮也努力嚼了吞下去,你就会好的,请相信我。”
这次我确信在我耳边聒噪的是桥边的那个绿眼睛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