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静缓缓答道:“佛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贫僧已入空门,了无牵挂,亦解不了红尘中人的苦厄。”
“你遁入空门,她因此被退婚!你是她尊敬的兄长,她不能怨你,也不怨你,日||日自苦。”
“还有你的父亲母亲,悲伤牵挂,又离群索居,自困于家中,愈加苍老!”
“佛门弟子,普渡众生是谓善。可是你呢?爱世人都不爱家人,这不是真正的善,是伪善!“
贞静合十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睁开双眼,却在视线相交的时刻,又闭上了眼睛。
海棠真希望手里有把刀,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不知何时,秦琰已走近。他也希望手里有把刀,海棠都说这么多了,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海棠越说越激动:“你在佛门之中修身养性,留他们在芸芸众生中受尽冷嘲热讽,自怨自苦。你这连伪善都不是,是恶,置人于水深火热的恶!”
秦琰幽幽地补上最后一刀。“我早说了吧,遁入佛门的人心是冷的,多说无益。哪怕双亲已亡故,也不见得有什么反应……还说什么慈悲为怀?”
贞静微微转身,几次欲言又止,又停住。
海棠气极,这人简直冷血到极点。他若再这般顽固冰冷,海棠就要找绳子绑人了。
她要把他绑到耿家去,让耿夫人看看,让耿素娥看看,为了这样一个逆子,将自己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到底是值不值得!
终于,贞静开了僧口:“施主,并非我冷血伪善,实在是心结难解。他们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又怎能泰然自处?”眉宇间凝着浓得化不开的愁苦。
“不试怎么知道难解?心结不解,法师又如何六根清净?”海棠轻轻松了一口气,愿意说话还算不错。
“法师,这里往返耿家费不了多少时间。倒是你这般愁苦不堪,抄誊的经书是否也会沾染几分?这可是本王与侧妃献于母妃的生辰礼,本王真是忧心得很。”秦琰故意装得很烦恼的样子。
“也罢,我去向住持告假,探望双亲。”贞静略一低头,迈出门槛的双腿极为沉重。
幸好,再如何沉重,他也是去了。
“我的天,幸好有你帮忙,不然真是白来一趟了。”海棠笑意盈盈地望着秦琰,好帅。
秦琰被海棠火热地注视着,心里那个美呀,说道:“我们出去吧,既然他都同意回上浦镇了,还在这白马寺写什么经文,回耿家去写。”
海棠却又有些忐忑了:“殿下,您说住持会不会不放人?”毕竟贞静是白马寺年轻僧众里的佼佼者,海棠不由想到耿佐领曾经在寺前大闹,住持都没放人,刚才的轻松立刻飞走了。
“不会。”秦琰很是笃定,牵着海棠的纤纤玉手,信步而去。
“万一不放呢?”
“第一,万事有我,不放,他也得放。第二,以前不放是因为贞静不愿,与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明白了不?”
海棠的心里顿时比撒满阳光的庭院还要亮,还要温暖。男人最帅的时候,当然就是说“万事有我”的时候,更何况,她觉得秦琰分析得对极了。到底寺庙哪能拘住谁,走与不走,终究还是看贞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