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田低头好一会儿,掩饰自己的心情,抬头说“后来我想,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救你回来,不收那笔钱,你虽然死了,仍然是一个好人。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对弱势人群充满了善意的人。可你活了下来,你是皇子,之后又成了皇帝。为了守住这个位置,每一步,你都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使你成为受后世唾骂的人。”仿佛真心实意一般。
楚则居脸上冷漠不在,一时怔怔,没有想到她是这样想的。
他面前的少女,微微仰头,一副极力克制情绪的样子,可微红的眼眶却出卖了她。仿佛她对他不只有憎恨,还有怜悯与悔意。
她也许还只是个孩子,在他看来有很多幼稚的想法,可她是这样善良,与那些和她同龄却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们相比,想得更多。对底层的人有着感同深受的怜悯,对于他这样人,也充满了怜惜。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好人吗?
慈善事业?那些事情都由刑沉心去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给了哪些机构钱。这里面不只有一个关系问题,还涉及到很多其它的东西。
可在她心中,是真心相信他的。
天真的认为,每一分钱,都只是单纯的善良,是因为他想帮助比自己弱小的人,不论他表面看上去怎么样,做过些什么事,有过些什么样晦暗的想法与猜忌,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一个好人。
楚则居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自己当得起吗?
最后他俯身摸了摸齐田的头叹息“可真是个孩子。”
如果自己成为一个仁慈的人,对她来说大概是万分宽慰的事吧。
可是,他对世界知道得太清楚,在他的世界,善意这个东西,从来与潦倒失败相伴,他深以为每个成功的人和他都是一样的,哪怕把他们这些人挤干,也炸不出多少善。所谓的‘善’不过是成功后的装饰与赎罪,把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交出去,换取更多。
但这些道理他面前这个还有些稚气的小姑娘都不懂。
她明明已经在这个社会之中,也经过了很多的险恶,但是像是被装在透明的泡泡里似的,不被浸染。
楚则居突然有些不愿意打破这些薄薄的壁垒,让她变成跟大家一样的人绝代废材倾天下。
“我还什么也没说,你到先着急了。”他说“太后深居妇人,知道什么呢。你也不必跟她计较。”
此时关姜远远过来,见到帝后两个在说话,礼一礼不敢插嘴。
楚则居问她“什么事?”
关姜低眉垂首说:“说好要往舅夫人那里去。已经到了时候。奴婢来问问娘娘还去不去。不去要使人往舅夫人处说。”这些日子齐田老在宫外跑,宫中已经诸多不满,宋阁老也有质疑,在朝上也提了几次,长贵听了私下就往长宁殿来说了。
虽然规矩里是没有说皇后不可以出去,但以前的皇后个个持重,哪怕只是回家,住的都得是新修的园子,家里不准备个二三年,都修不起来。可齐田,说走就走。
楚则居笑笑,不提前事,抬抬下巴“去吧。”玩去吧。她想做的事,有什么不能做呢?这个世界,对齐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是够没趣的。
他记得楚老还在世的时候,时不时总会提起,以前楚扬是怎么贪玩,不爱管家里的事,就爱满世界跑。楚老虽然有意要把事业交给她,可管不住,说到底,也是舍不得管。总觉得女儿有自己想做的事,无忧无虑很好。嘴上再怎么严厉,看到女儿发来四处游玩的照片,心里也是高兴的。
以前楚则居不太能理解。如果他自己有这么大一笔财产,一定会非常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后人,培养出更厉害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