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脸埋在柳年的肩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陈忘说,“我爱她,但我也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她握住陈忘的手,“姐,我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家人,就是你。”
陈红从柳年肩上抬起头,红着眼眶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拍开她的手,“少肉麻!”眼泪直往下掉。
陈忘也笑了,吸吸鼻子,说着说着就垂下了脑袋,“但刚才我突然觉得,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们俩,摆脱不了陈超旺,为什么人家喝了酒只会睡觉连去厕所的劲儿都没有,我却有那么大的手劲儿啊?!徐行的胳膊都红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胳膊变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那一巴掌你们说我他妈是不是也是个暴力狂?”
“就是摆脱不了。”柳年没什么表情地说。
其他两个人齐齐地看着她。
“杀了他也不能,”柳年曲起腿,胳膊紧紧抱住,“但是我一直在等,等他出来,我就去杀了他。”
“我妈不能,没有她,我来不了这边,也遇不到你们,遇不到秦叔叔、秦垚。”柳年脸上的两行泪痕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眼尾上挑的双眼空洞得有些瘆人。
陈红把她搂紧怀里,语气里带着哄,“文明时代,文明人,怎么还这么粗鲁。”
柳年一下子红了眼眶,憋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妈也该死,都该死!全都去死!”
吼完,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苦难,不得不仰起脖子深深吸了口气。
陈红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柳年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不一会儿就把鬓角的头发打湿了。
歇斯底里的哭喊逐渐变成了低声啜泣。
秦垚靠着墙一根儿接着一根儿抽烟,徐行犹豫了会儿坐了回去,没注意到宋暮云快速抹了下眼睛。
没人过去安慰她们别哭了,安慰她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因为在座的都知道,有些事压根儿就没有过得去过不去一说。
那是一辈子的痛苦和阴影,可以轻描淡写,但不能当它不存在。
回去时秦垚带着三个女生和富贵上了他的车,徐行和宋暮云坐出租车,直接回学校。
走夜路时司机都喜欢聊天提神,这个也不例外,一上车就先问他们这个农家乐体验感怎么样,再问是哪个学校的、学医辛不辛苦,又说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家离得远不远
徐行没丁点儿困意,按往常也能主动挑起话题,但今晚实在是兴致不高,能一一回答他的问题已经算是尽力了。
司机接着又想说点什么,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的宋暮云打断:“师傅,晚上开车还是注意力集中点儿吧。”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尴尬地笑了两声,“哎这话说得对,得集中,得集中。”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开了条缝的车窗里灌进股股凉风,吹散了廉价香水混合着独属于出租车的难闻味道。
不一会儿,徐行就感觉自己身边萦绕的全是宋暮云身上的香水味儿。
他嗅嗅鼻子,心说这到底是什么香水,留香这么持久的吗?
还是说一直带在身上,过俩小时就喷一回?
啧。这也有点儿太精致了。
刚要转头,就感觉自己的右边肩膀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