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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陆萱也懒得说那个渣男了,便引着李筱梅说些时事,这段历史她原本早就知晓,如今身处其中,由当事人说出来,别有一番感触。
李筱梅健谈的很,两人一路叽叽喳喳,直说到到家。
陆萱现今的身份是李筱梅学成归国的儿时好友,家在北京。归国时途经广州,便到好友家暂住,叙些旧日光景。因李济深不在家,陆萱便只拜见了李济深的两位夫人,李筱梅的大哥李沛文在外求学,家中尚有一个六岁的弟弟李沛金。李筱梅与弟弟极为亲厚,李沛金见家里又来了一个姐姐,兴奋的紧,小家伙围着陆萱和李筱梅,又叫又跳,直闹到了夜半。后他倦极睡去,李家才算是安静了下来。李筱梅歉意满满,陆萱倒觉得没什么。他俩人又闲话了两句,便各自回房去睡觉。
陆萱躺在床上,原本是极累的,想到今日所见所思,想到日后的任务,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股浓浓的无趣感。夏炎这个种马男固然可恶,在时代的大潮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自己这样汲汲营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想着想着,陆萱慢慢进入了梦乡。
之后几日,李筱梅便带着陆萱在广州城内游玩。此时虽是北伐战争期间,但广州处于战争的大后方,城内气氛尚算平静。陆萱以前也曾去过广州,但一九二六年的广州和二十一世纪的广州自然不同。陆萱也不急着完成任务,每日看些民国风物,倒也别有趣味。
这期间,陆萱见到了这次的任务对象夏炎。夏炎的长相在陆萱见过的几个种马男中可以说是第一了,他面容俊美、身形修长,谈吐间自有一股潇洒意气。更为重要的是,夏炎实在太会揣度女人的心思了,他和李筱梅在一起,竟没有一刻不温柔缱绻。连陆萱这个知晓他真面目的人也不得不赞叹,他要是没那么渣的话真可算得上是个极品优秀男朋友了。
也正因如此,陆萱更为唾弃他。
夏炎此人,不像之前的那些认为女人可以和睦相处,自己尽享齐人之福的脑残。他明白为女子者,无不希望有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爱人呵护。当他做你的男朋友时,他也做到了这一点。唯一可惜的是,他总是同时是几个女人的男朋友。这种习惯性劈腿的种马渣男,居然还忽悠到了好几个优秀的女子对他全心全意,更为可恶的是,夏炎靠着这些女子带给自己的关系和自己身为现代人的优势飞黄腾达,最后居然还左拥右抱了,简直是天理难容。
陆萱所愤怒的,不是夏炎的可耻,而是那些优秀的女孩子。看着如今正沉浸在爱情的滋润中的李筱梅,她本来是个独立热情的新派姑娘,被夏炎玩弄了感情,最后还怀上了夏炎的孩子,迫于无奈之下,嫁给了夏炎,成为了夏炎数个夫人中的一个。这对李筱梅的感情和信念,是个多大的伤害啊。
其他的女孩子也不用多说,在这个社会思潮大变革的时代,没有哪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愿意去给一个男人做妾。可惜那个她们心中的良人,从未尊重过她们的思想。
六月初二,革命军进占长沙。消息传来,广州城内一片欢腾。李济深总算是腾出时间来回家里看看,他听说女儿近日没去学校,当即就沉下了脸。其时岭南大学已经复课,李筱梅他们话剧社的一帮青年学生忙于救济因战争涌入广州城的难民,每天都拉上陆萱到城里的游民习艺所帮忙。
陆萱也劝过李筱梅几句,小姑娘倒挺有道理,她先是正色问陆萱:“如今国家动荡,我们青年学生应不应该为国出力?”陆萱当然回答说是,她又道,“我们去帮助难民难道不算为国出力吗?如果要我坐在课堂上而对这些难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陆萱觉得她倔强得有些可爱,笑道:“那我也问你,大学里的教授教书育人,算不算为国出力?战场上的士兵奋勇杀敌,算不算为国出力?这两者都是为国出力,那他们孰优孰劣?孰高孰低?”李筱梅答不出话来,陆萱又道,“你看这街上拉黄包车的车夫,卖报纸的小童,他们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哪一个不是在为国出力?若他们车也不拉了,报也不卖了,都去救济难民,你且告诉我,应不应该?”
李筱梅被陆萱问得哑口无言,她思索良久,大方笑道:“是我拘泥了,阿萱,你说的很对,父亲原希望我好好捡起咱们中国人的国故,我一心只看着眼前,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只是我们如今的工作已经做熟了,再要人临时接手也不好,你且让我把手头的事情做完,我立马回学校。”她说完,又补充道,“话剧社里的同学我也会去劝的,阿萱,你说,好是不好?”
陆萱道:“我可管不住你们,习艺所的事情就由我接手吧,我也跟着你们干了这许多天,且我也清闲的紧。”
李筱梅也不跟她客气,笑道:“好阿萱,那便拜托你啦。”
李筱梅原打算过几天就回学校上课,如今看父亲已将脸板起了,哪里还敢多话,第二天就收拾书本去了学校。
陆萱接替了习艺所的工作,所幸广州城内的难民并不多,陆萱每日累得很,却也过得十分充实。只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一直想抽个空去看一看。
那一日,陆萱总算找到了一点空余时间,她雇了一辆车往城东去,行到一条深巷前,她随即下了车,径直朝巷里走去。那巷里虽只是些平房,倒也干净整洁。陆萱在一栋房前停了下来,想了想,又朝旁边的房子走去。
那房前恰有一个老汉正在闲坐,陆萱向他打听道:“大爷,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户姓罗的住户?”
那老汉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没有,这周围有姓李的,姓钱的,姓吴的,就是没有姓罗的。“
陆萱不禁愣住了,忙问:“那姓夏的呢?”
“没有,没有。”老汉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陆萱此时已是有点混乱了,她本是雇人将人安排在这里的,如今人居然找不到了,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
老汉猛地一拍脑袋:“哦!我记起来了,大概个把月前吧,有个女人带着个小男孩住进了隔壁的房子,不过后来他们付不起租金,住了半个月就搬走了,那女人似乎是姓罗。”
第11章家国风雨二
在城外贫民聚居的棚户区,陆萱找到了罗玉清。
据那老汉回忆,罗玉清是从福建龙岩乡下来的,据她说,她远房一个久未联系的堂叔到乡下看她,发现她日子过得很苦。这堂叔在广州做生意,就将罗玉清带到广州城,给罗玉清和孩子在城内租了间屋子,原说好了之后再来看她的,谁想居然一去不回。罗玉清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尚不够交半月的租金,便被房东赶了出来。
老汉说着不由叹息:“一准儿是遇到骗子了,只她一个乡下女人,颜色也普通,还带着个孩子,不知有什么可供人图谋的。”老汉的老伴看他们母子可怜,便指点他们去城外的棚户区,那地方虽脏乱,但比露宿街头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