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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下心神不再理会旁人,抖了抖白袍坐下,果断地将玉牌翻转。
“何为明君?”云渊低低念出的自己的考题,面露诧异。这题目要说起来倒是不难,但水太深,仔细想想十分容易触怒皇帝。自己抽到这个,真的说不上什么幸运。
云渊有种不祥的预感,继续看向下一题,苦笑终于忍不住溢出嘴角。
“今处理政事效率过低,臣子身兼数职,何解?”这绝对是皇帝出的题目!身兼数职,说得好听,不就是觉得臣子权力过大,有损皇权吗?
圣人们、天才们大都处理战争去了,留在朝堂内治国安邦之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再正常不过,而皇帝想要集中权力也再正常不过,关键是这般题目摆在了云渊面前!
答不好失了名声,答好了文臣武将里不知要有多少人记恨自己。尽是些两面不是人的题目,怪不得丞相要提醒众人不要选第一列。
云渊不知道,这根本是因为他手气太背。他抽的第一题是百家阁很久以前出的,第二题是皇帝之前随性写的,根本没指望有答案。第一列剩下的都是讨论经义、治理内患的题目,是他自己挑到了最刁钻的那两个。
众考生都皱紧眉在纸上写写画画,无论有没有思路,反正殿内一片狂书之声。他们想到什么便先写下,准备等皇帝发问再理清思绪。唯有云渊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在指尖跳跃的毛笔。
“放弃了吧。”文官们都这么想,大概谁看到第一列的题目,大脑都空空一片,有的人甚至开始为云渊惋惜起来。这青年随便选两个第三列的,说不定都能进二甲,偏偏眼高手低,只能怪自己啊。
“何以治水?”
“何以治国?”
“何为礼?”
皇帝顺着太监递过来的题目册子,平缓的发问,神色威仪,令一些考生不敢直视。云渊听了些题目,才意识到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他心中暗自恼恨,面上却一派温文尔雅,没显露分毫。
最后终于轮到了他答题。皇帝顺势将册子合拢,扔到一旁,那双漆黑的眼盯紧青年,在考量着什么。而云渊早已站起身,双袖合拢,眸光下垂,以示尊敬。
“云渊,朕倒是多次听闻你的事迹,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果真是人中龙凤。”皇帝没有先发问,言语间竟有拉拢之意,不知道是看重云渊本身,还是他身后站着的半圣吕不群。
“罢了,今日是殿试,朕不多言。朕且问你……”皇帝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诧异云渊抽到的考题。
“何为明君?”话音刚落,满朝忍不出发出一阵吸气声,又因皇帝的扫视而骤然平息下来。
他完了。考生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他们之前还好奇为什么青年半个时辰内什么都没有写,面前的纸张空空如也,比发得的时候还要干净。现在知道了原因,忍不住庆幸自己没有抽到这样的题目。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云渊低头诉说着,仿佛没意识到他说得话语有多嘲讽。
“你在说朕?”龙椅上的天子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身躯微微前倾,目光深沉。当年自己疏远桑河,一是因为桑河堕魔的父亲,二是因为朝廷内大臣的谏言。
“不敢。”云渊愈发谦逊,然而吐出的字句让人恨不得打死他。
“你用八个字打发了朕?你觉得八个字能让你进一甲?”皇帝哭笑不得,像是来了兴趣,殿旁站着的百官却已忍不住想要将此狂徒赶出考场了。
“当然不。”云渊终于抬起了头,接着说道:“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
“朕知道这个,《礼记》里的,只有如此?”众人被他们的一问一答几欲弄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