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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承运坐在车里,撩开车帘瞧着去路,暗自攒眉,这不是回边营么。
昨夜一场大雪,原本戈壁荒沙全被染成了白,看着更是萧索。
这么冷,还瞎跑什么,怎么性子是一点也不曾收敛。他暗叹了声,当年他被这小情人是折腾惯的,如今时过境迁,再度重逢,彼此境遇天差地别,可总觉得似乎什么都没变。
车过了边营,又行出些,他觉得眼熟,自己到过这地方,还记得见过一处新坟。
他心突地一跳,运足眼力往远处坟头瞧去,白茫茫一片,但墓碑旁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
焦应当然知道那是小碧老相好的墓,见有团东西,急得直吆喝马儿快跑,谁想车里的时承运竟直接跳了下来,飞也似地奔过去。
侍卫们昨日见主人舍身护那小倌,已然诧异,这时倒见怪不怪了。
时承运奔到碑前,也顾不得管那奇怪的铭文,那团东西果然是一个被雪覆住的人,要不是露出少许衣饰,还以为是个雪堆!
他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偏生焦应还大叫着:「那是小碧的衣裳!」也要过来,他立刻作了个手势,两个侍卫便将焦应双臂反扭,牢牢控住。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小碧啊,放开我!」焦应嘶吼。
时承运头也没回,只冷哼了声:「闭嘴!」声音森寒无比。他这刻心乱如麻,再听不得半点聒噪,手又一扬,侍卫立刻点了焦应的哑穴。
几乎是摒着呼吸,他眼也不眨盯着侍卫运真气拂去雪层……
雪除,一张清秀俏皮的脸露出,便似睡着一般,嘴角还挂着丝笑。
小笔。
他能清晰地感到胸口那颗心缩成一团,这家伙,这家伙!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面无表情,只下颌略为收紧,伸了手指探到他鼻前,不过手指还是不能控制地带了肉眼难见的轻颤。
你敢去死!你敢去死?
……手指上传来微弱的热气。
他顿时松口气,只觉得浑身冷汗,腿下发软,直欲坐倒。
侍卫们在主人示意下盘坐下来替小笔运功驱寒,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一会儿,小笔冻僵的身体渐渐转暖,脸色也红润起来。
时承运默然而立,他知道侍卫们定能将他救回。
他只是盯着看那块墓碑──「小叶子之墓」。
那睡着了还露着微笑的家伙,一直紧紧紧紧抱着的那块冷冰冰的石头。
锐痛直达心肺。
真是笨蛋。
大冷天的跑出来就是要搂这块石头吗?
差点死了知道么?笨蛋。
要寻死吗?你还不能死,你得陪我一起活!
侍卫们要将小笔的手从碑上拿下来,似乎很难,他们又不敢用劲,便询问主人:「大人?」
阴沉冷面的男人似乎听不见,只是走前去,很认真地看着仍然没转醒转的家伙──
以为我被砍头了吗?
就可以随便行事了吗?
天天来坟上告诉我你做那营生么?
傻瓜……
造这墓花了不少钱吧。那支玉蝉就值很多钱呢……
生受了什么,生受了什么,傻瓜。
可是,他时家的小笔不就是这样的么,看似跳脱随性,却一直走那最难走的道。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