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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雨面颊一红,“打小就喜欢,大夫人在世时,看着你对她各种温柔体贴,我便想若我是大夫人该有多好?可是我只是一个小丫鬟。”
赵士程脸上是沉静如玉的笑容,轻淡飘渺,“今生是我们两个无缘,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心意。”
“是若雨福薄。”若雨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一胀,就有泪水要落下来。
赵士程伸出手指压在她的唇上,摇着头道:“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说这样丧气的话,你不再是一个小丫鬟,而是赵府的千金二小姐,是陆府的少夫人,其实这比做我的一房小妾要远金贵得多。”
若雨垂头不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一直翻腾着的是一个念头,洞房花烛夜,她定要和那个害她失去挚爱的陆堂同归于尽,是他害得今生今世她做不成公子的女人,可是赵士程接下来的谆谆嘱咐一下就击垮了她复仇的念头。
第八十三章新生若雨
更新时间2014-11-2819:58:20字数:3376
月儿中天,夜风习习。赵士程一手划着木浆,一手轻抚身边横陈而来的荷叶荷花,对若雨道:“你出嫁在即,有几句话我不得不嘱咐你。”
赵士程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荷塘上尤其触人心弦,若雨怔怔地看着他,道:“你说我听。”
“若雨,你所嫁的陆堂不管对你有过什么样的伤害,都请看在悠悠的面子上,原谅了他,毕竟你与悠悠主仆一场,姐妹一场……”
若雨疑惑地轻蹙眉头:“若雨不明白。”
赵士程继续道:“人生的缘分错综复杂,你所认为的仇人陆堂乃是悠悠的亲生哥哥。”
“怎么会?”赵士程说出这个真相,若雨立即惊呼起来。
“千真万确,陆堂的父亲在年轻时与梨香院的花魁李盼盼有过一段情,于是便有了你悠悠姐姐,可惜陆堂的父亲负心,抛弃了盼盼母女,悠悠的娘亲受不得这打击自尽了,幸而悠悠被易安居士李清照带走抚养成人,才避免了和她母亲一样沦落风尘、雪压霜欺的命运。”赵士程淡淡地叙述着,十年酸苦,原来可以如此轻描淡写一言以蔽之。
“那姐姐知道陆堂的父亲就是她的父亲吗?”若雨追问。
赵士程点头:“知道,虽然陆堂伤害了你,但他毕竟和悠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我希望你嫁给他之后能够好好地与他过日子,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你说过你若嫁给他,他对你的伤害便不是伤害了。所以,为了悠悠,你嫁进陆府后就好好的,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若雨打断了赵士程的话,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却没有落下来,她伸手握住了赵士程的手,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勇敢地向她的公子索爱,“今晚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公子,而是我的兄长,今夜,我还可以做一回你的妾,可不可以,像抱着悠悠姐姐那样也抱我一次?”若雨仰着头,泪光盈盈地望着赵士程,美人青眼,含媚含愁,赵士程怎忍心拒绝?他伸手轻轻将若雨拥入怀中,心里流淌的是柔柔的暖意。或许这一生,他为唐婉付出了太多没有回报的爱,上天便赐给他一个悠悠和一个若雨,不计回报地虔诚地爱他,对悠悠,他还能疼之怜之,而对若雨,他却无以为报了。
若雨靠在赵士程怀里,幸福的泪水恣意地流着。就让时光停止在这一刻好了,没有恼人的陆赵联姻,没有悠悠,没有圆仪,只有她和公子,还有这满湖的月影风荷。
圆仪站在湖岸上,她已经停了筝声许久,可惜湖上荷花丛中的那两个情意缱绻的人儿是不会发现的。她像一枝在风中独立的修竹盈盈立于月光里,却不能像修竹一样呜咽哀鸣,她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是目光含愁带怨地望着一湖月色。李悠悠竟是陆堂父亲与**花魁的私生女,这真是天大的秘密。圆仪的嘴角扯出一抹百无聊赖的落寞的笑意。
她让玢儿抱了琴先回如意轩去,自己则在园子里缓缓漫步。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抄手游廊上,她沿着那游廊,将挂在廊檐下的灯笼一盏一盏细数了个遍,忽听得婴儿咿呀学语的声音,便迎着那声音走到一扇窗前。窗子洞开着,橘红的烛光从窗内透射出来,她就躲在那窗边,向房内望进去,乳母陪侍一旁,悠悠正抱着修儒边摇晃边逗乐。可爱的婴孩露着韭黄一样鲜嫩嫩的胳膊腿脚,嘴里发着咿咿呀呀的可爱语声,圆仪心底里就有无限柔情涌动。她把目光从修儒身上移到悠悠脸上,悠悠的脸上流淌着身为母亲的幸福与知足的神色,圆仪的眉睫就纠结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与羡慕。她转身靠到墙上,双手轻触自己平平如也的小腹,绝望而悲怆的情绪便如排山倒海。王剑帮她诊断过,她滑胎两次,严重伤及母体,恐这一生都再难有孕了。悠悠是幸福的,莫说赵士程偏爱于她,单靠修儒,她在这赵府内也立足了地,而自己呢?没有子嗣,没有公子的爱,自己纵使有遮风挡雨的片瓦之所,也总是凄苦无依。
心底里的热浪冲出胀得发疼的眼眶,辣辣地滚淌在面颊上,圆仪忙伸手揩拭。悠悠虽是**所出,有辱赵府门第,但她父亲是陆仲高,堂堂礼部主事,她也不能动她。她就算去赵老夫人那里告发悠悠,难保赵士程不会为了保住悠悠而去协调陆仲高与悠悠父女相认,所以这样的局她不会再走,不想再落得和林一飞事件一样的下场。没赶走悠悠,还失了公子对她的爱。
圆仪颓然地迈步,趁着月色朝如意轩走去。这一夜,她羡慕极了悠悠,她什么都显得那么完满,夫君、儿子、父亲,她都拥有,而自己呢?什么都失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的亲人活着,她也不至于这样孤苦无依吧?想到亲人,圆仪的内心就更凄苦了,父亲依然贫病而死,母亲也早就杳无音讯。依稀记得那天早晨,她家花园的池塘里也开满粉红的荷花,母亲与她站在湖边赏荷,一队官兵闯了进来,母亲就被抓走了,母亲手里刚采摘的一朵新荷落在了地上,被众人踩踏得失了颜色。
赵士程从荷塘里采了一朵荷花送与若雨,若雨含泪拒绝了:“好花不常在,今夜,若雨已经知足了,这花还是留与姐姐吧。”
赵士程点头,“从此我只是你的兄长。”
若雨微笑着点头:“明白,你是怕陆堂亏待我,才给了我赵家二小姐的身份,我必不会辜负你。”
二人将小船划回岸边,悠悠早就和雨墨等候在岸上。等赵士程和若雨上了岸,悠悠拿过雨墨手里捧着的披风给赵士程披上,道:“夜深风凉了。”说着,又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若雨系上。赵士程将悠悠拉到自己身边,张开披风将她兜在自己怀里,又转头对若雨道:“若雨,早些回房歇下吧!”说着,又吩咐雨墨道:“雨墨,送二小姐回房。”
雨墨道:“是。”
而若雨的目光水汪汪的,始终没有干过泪痕,她盈盈拜倒于地道:“请兄长和嫂嫂受若雨一拜。”若雨拜倒于地,悠悠的泪也涌了上来,她上前扶起若雨,泪眼潸然道:“时至今日,我对不起你,促成不了你和公子,还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