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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吼出来,我几乎立时就后悔了。我根本就是在发泄我的情绪,把那些对秀朗、对爱文,还有对我人生命运不满的负面情绪,通通发泄到杨昭商身上。
我感到懊恼极了,但又不想道歉,无论如何不想向杨昭商这种人道歉。我按着额角,把拖把扔在一边,转身就想进屋里去找立树。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杨昭商却走近了我,他抢先一步到门口,挡住我的去路。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正桓。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告诉我多一点,关于立树的事,还有你的事。”他说。
我感到烦燥至极。“我不想告诉你。”
“你不想告诉我,就不能怪我用我的方式关心立树,我毕竟是他的老师。”
杨昭商似乎早料到我有此一答似地,严肃地看着我,“你或许觉得我是外人,或是……觉得我根本没有过孩子,不可能会体会你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的孩子虽然没能来到世上和我相处,但我那种为人父的心情,和你是同样的。”
我放弃了。
“立树不是我的小孩。”
我近乎报复地咬着牙说,欣赏杨昭商惊讶的神情。
“立树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你满意了吗?我跟他根本没有任何、半点血缘关系,父子亲情什么的,我和立树不曾有过,以后也不会有,我对立树而言,从头到尾都是个倒霉的陌生人罢了。这样你懂了吗?教育专家。”
杨昭商的表情有一两秒的僵直,我想他终于可以弄清楚了,他对于我这“单亲爸爸”的同情,充其量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我闪开大猩猩庞大的身躯,就要进图书室,但杨昭商却再一次挡住了我。
“我也不是我父母亲生的。”他出口的话完全出乎我意料:“我是我母亲经过我父亲同意,在育幼院领养的孩子,他们从七岁抚养我到这么大。”
因为杨昭商的反应出乎我意料,反倒换我呆住了,我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立树不是你亲生的孩子,然后呢?”他用耐心的目光看着我。
我完全怔住了,杨昭商的问题在我脑里回转了一圈,我发现我竟想不到适当又够恶毒的回句。立树不是我的小孩,然后呢?我发现我根本没想过之后的问题,我只单纯地觉得,立树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和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父子。
“你的亲生父母亲呢?”我忍不住反问。
“我十六岁的时候,我亲生母亲写了封信给我妈,问她可不可以来见我。我妈把信给我,要我自己做决定。”
杨昭商笑了笑,靠着梁柱坐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我当着我妈的面,把那封信丢到马桶里冲掉了。马桶因此堵塞了一个礼拜,我被我爸给骂死了。”杨昭商哈哈大笑,欣赏我错愕的表情。
“为什么?”我迷惑地问。
“因为那个人对我而言是完全的陌生人,陌生人寄信来给我,我为什么要理会?”
杨昭商摊手说:“我成年之后,也接到几通好像是我生母打来的电话,有次她还试图到我念书的地方找我。但一直到我妈去世,我都没有和她说过半句话,见过半次面,甚至也不想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我妈收到生母寄来的那封信时,连续失眠了一个礼拜,每天晚上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