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自有君,是谁?”
他再问。
她睫毛微颤了颤。何用识郎君?腰中江临剑,价值倾城金。十五为参领,十七骁骑将,六载至一品,王踞江水畔。
她怕他再问,意欲引开对话,想说,这店里生意差,要多买些酒照顾老板生意。
却由此想到,这定是梦了,哪个酒家能任由客人在此胡闹。
邻街,欢笑不止。
少女的呼吸声比那些更近。
男人的热息几乎到了唇上,她周身僵着……屏着息。她不知该做什么,回应什么,攥着他的衣衫。沈策看她颤抖的唇,喉咙被烧干了一样,比重伤后渴水更严重。
邻街,有人大叫,郡王的船到了。
阵阵欢呼声中,身下少女的呼吸渐重……他以指腹摩她的唇,她更受刺激,呼吸越发快。稍纵即逝的感觉,她无法目视,在完全不能确信方才碰到的是他的手指,还是……
沈策在她身旁,重重躺下。
他望门外夜空,视野不如鄱阳湖旁的草原和沙漠。他闭眼,想带她去鄱阳湖畔的沙漠,那里是江南塞上,滚烫的沙,昭昭会喜欢光脚踩上去的触感。
黎明前,她被叫醒在卖酒人的躺椅上。
沈策让她不要睡,握她的手,从先秦百家说到汉……天渐亮,和她手相握的男人,在她眼前变得清晰。她起先迷惘,随即如大雾散去。
昭昭握他的手不肯放,他由她握,两人对视笑着,倒真像酒家的小夫妻。
很快,武陵郡以舞扬名的佳人来了柴桑。
她以毕生积蓄置一画舫,只邀文人上船,写诗作画抵酒费。渐传出话,佳人远道而来,为寻沈郎。沈策不理会,佳人便将画卷送到沈宅。
南境女子洒脱,爱慕谁便是爱慕谁,大家乐得见美人配英雄。更何况,唯二擅舞的女子,其一早入宫,其二也只有沈策娶得起。元喜一句句学坊间闲话,她不答,见沈策不提,她便也不提。一日,她去书房,竟见沈策桌上摆着那位佳人的画卷。
“哥,何为谍?”
她瞥了一眼画卷,佯问他。
沈策点墨的眸中,是笑意:“军中反间。”
她颔首:“我昨日重读左转,夏朝时就有女谍,也是厉害。”
沈策将画卷随手卷起,笑着放到一旁。
她以为哥哥善谋略,看得穿,不承想,沈策竟在元宵那夜,登了人家的画舫。
从不见外人、管外事的她,怕沈策被美色所误,强行登船。
画舫内外,都是沈家军,无人能阻拦昭昭,她走到木门紧闭的舞室前。四将有二,守在门外,两人见昭昭来,互相对视,他们和昭昭不熟,想叫里边的于荣出来解释。
里边乐声正盛,她犹豫是等在此处,还是进去……忽地一声“郡王”娇柔入骨,她一推门,大步走入。
屏风内,男女在纱雾朦胧中,相拥卧于榻。
乐师们竟如同未见,照常奏乐。
她心头一窒,转身就走,突然手腕被一人擒住。那人从她的手腕握紧,滑下来,滑到她的手背上。
她这才见,乐师后立着两个人,都隐在暗处。
一个是忍俊不禁、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看屏风后春光旖旎的于荣,而拉自己的手,让自己到身边去的人,在极深的眉骨下,眼光奕奕。是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