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站起来,回过身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行李我都收拾好了,赶快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去了堂屋,果然有几个行李包放在桌上,他拿起其中的两个大的,把其它的扔给我:“被子那些什么都没要,跑路就不用那些累赘了。”
我又回房间拿了些必需品,把昨晚写的信塞在包袱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将它递给小三。
他瞄了一眼信封,问道:“这是什么?”
我笑道:“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你就带着这封信去四川成都的薛王府找王爷,他看了信自会明白。”
“你又想甩掉我?!”
我哪有“又”甩掉你,见他气得不轻,我只好解释:“现在师傅什么都无法控制,我也无法预知未来,只是怕有一天迫不得已你要离开我又没地方去,事先多做些准备罢了。”
“你、你就是为甩掉我做准备吧!因为昨天我亲了你!”
“你认真听我说……你知道李篌纪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他就是当今太子,夏延澈唯一的继承人夏清玄,昨天他十有八九已经看出我是谁,现在又不告而别,恐怕夏延澈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赶过来。所以有什么问题我们先离开再说,小三。”
“好,”他把信塞回我怀里:“不过信我是不会拿的,你休想打发我走然后跑去找我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姓夏的昨日全是胡扯,他所说的那人未必就是我爹,师傅你也知道,或许他的目的就是借由我爹引你上钩而已,不要随便去做傻事。”
说完瞟我一眼,然后朝院子里吹了声口哨,很快一匹黑色的骏马便从远处飞驰而来。
“师傅你坐前边去。”
“为何要我坐前边,师傅骑着带你比较好,小白和你好歹都是我养大的。”
“这和坐前边有必然联系吗,现在我可是比你高了,你再不上去我抱你上好了。”他作势过来揽我的腰,我连忙摆手:“好好,我坐前边。”
骑上马,一路绝尘而去,我坐在前方,却仍旧感觉身后的小三回了头,等马跑过了村头,转过了山脚,熟悉的一切慢慢消失不见,飞鸟在天空绝啼长鸣,浮云飘荡过山顶散开在苍穹深深,我听他小声问我:“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和我在这呆一辈子。”
我徒然心酸,心底有连自己也无法道明的东西缓缓流泻过一直以来刻意封闭的一方角落,我的十几年的岁月,从我少时至今那么长的时间,我牵着他的小手缓缓走过的田间小道,春暖花开秋去飞黄,我捧在掌心怕摔坏含在嘴里怕融化的小小宝贝的徒弟。
我知道,从今开始,再也不可自欺欺人地,当他是从前那个年幼无知的孩子。
今后或许也再没有那一方安静土地,可以任我逍遥十数年,自在看白云苍狗,星移斗转。
远处天高路远,流风穿过耳际呼呼而去,我看着前方路途张嘴回答,我愿意。没有人能听见。
我的小三坐在后方,他有与他父亲不同英俊的外貌,有狡黠而天真的眉眼,有沉稳玲珑的心思,让师傅安心放手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