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口中忍不住低声咒骂: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哪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居然敢把自家的野孩子送到新开坊的蒙学里来。”
然而,这番话语并未传到舟六的耳朵里。
就算他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太过在意。
只因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街头乞讨,什么样的冷嘲热讽没经历过?
于是,舟六依然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朝着渐行渐远的驴车大声喊道:
“蒋乎乎,明早六子请你吃小笼包!”
他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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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剧院的途中,舟六背着书箱,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却丝毫不觉得疲惫。
他不时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双腿,嘴角总是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这一切的喜悦,都源于两个多月前。
当时,他们刚刚抵达临安,才刚在客栈里住下,大掌柜便神秘地从身上的某个袋子里取出了一双脚,搁在六子怀中。
“给你做了双义肢,自己穿上……另外,明日落户,你们往后便是临安人士,不可无名无姓。各自取一个吧。”
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五人一致决定,以“舟”作为共同的姓氏。
老大舟湖,老二舟次,老三舟散,老五舟武。
舟自渡并无不可,转身便出了客房。
带他离开后,几个哥哥笑嘻嘻地转向六子,逗他道:
“六子,轮到你啦,你想叫什么名字呀?”
舟六眨着大眼睛,小手紧紧地抱着那对骨白色的义肢,仿佛抱着最心爱的玩具。
但因为他从未有过玩具,这个比喻仍然显得不够贴切。
总之,舟六先抬头看了看几个哥哥,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义肢,最后小嘴一撇,在哭与不哭的边缘徘徊。
舟次见状,赶紧安慰他:
“好啦好啦,六子别哭,我们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舟散灵光一闪,也可能是懒得给小孩想名字,说:
();() “就叫‘舟六’吧!简单好记,还跟我们原来的名字很配呢。”
其他哥哥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至此,“舟六”就成了他的新名字。
不久之后,舟自渡带他们搬到了一间偏僻的剧院里,还给他们五人全部找了学堂。
白天,他们的任务便是去学堂,写写不会的字,看看不懂的书,听听了睡的课。
待到申时放学,再回剧院里打扫清洁,为戌时的开门迎客做准备。
亥时送客打烊,洗脚漱口,上床歇息。
每天如此,周而复始。
然而,这种幸福与快乐的时光,在舟六的生活中并未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