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直沉默的陈飒忽然吸溜了一下鼻子。
兰珍和小蝶瞅过去,不禁骇然,那位的两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两线泪珠。
小蝶贴心地递过去一张餐纸:“你辣啊?”
陈飒含泪叫她“滚”,然后边擦眼泪边冲兰珍说:“我可是你娘家人,这么大的事我必须得出席!其它都不重要,作业可以熬夜写,项目也可以熬夜搞。”
兰珍满心感动地点点头,但还是很顾吃相地咽干净嘴里咀嚼的“否”,才又开口:“对了,到时需要一个伴郎和一个伴娘,还要他们给我们做见证人,才能完成仪式。贾思腾想请安童当伴郎和其中的一位见证人。”
“一句话么。”陈飒擦擦眼泪,替安童拍板。
“然后伴娘和另一位见证人——”
陈飒忙坐正身子。
“我想请小蝶。”兰珍艰难吐口。
“why!(为什么!)”陈飒大声质问,中气十足。
邻桌立刻向她们投来注目礼。
小蝶受宠若惊地抬起眼。刚开始听到伴郎是安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伴娘是陈飒无疑了。
“那我不用背什么台词吧?我怕我到时候紧张。”她一脸紧张又兴奋的笑,好像已经莅临现场。
“不用。对了,可以带男伴哦——如果你男朋友那天碰巧也有空的话。”兰珍话里有话地冲她笑。她怕小蝶还没准备好带路亚示众,给她留个说不的余地。
小蝶听懂了,领情地望着房东笑:“好的,我觉得他应该有空,等他出差回来我问问。”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利用陈飒的毕业典礼的契机,带路亚见见她的老大姐们和老大姐的老大哥们,助推一下他们的关系,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又进一步提前了。
兰珍又委婉地告诉陈飒:“因为你比较高,再加上我也不打算穿太高跟的鞋,所以就不太合适,小蝶和我身高比较相近。”她省掉一句:免得到时候你看起来像我保镖。
“就是啊,”小蝶及时补刀,“你看你前几天把人家的ja(草莓果酱)摔得稀碎。到时候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再把人戒指捧花什么的摔了。”这也的确是兰珍的另一个顾虑。
“滚滚滚。”陈飒拿餐纸擤了泡鼻涕,自己也不争气地笑,“咦,戒指呢?”
小蝶也留心瞅一眼房东空空如也的两手。
“哦,还没来得及买,因为是临时决定。”兰珍笑。
“对啊,怎么这么神速?”小蝶终于逮着了问的时机。
兰珍沉吟片刻,笑道:“从一开始,我们就还算比较真心地在交往,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双方都不小了,尤其是我。所以也比较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一拍即合咯。当然,最主要是,结了婚,他搬来加拿大工作和生活也都比较方便。”
“贾思腾要搬来加拿大啊?”陈飒又一声咋呼,然后和小蝶面面相觑。
兰珍还是一贯的慢条斯理:“我们两个人过去都是longdistance(两地分居)的受害者,前段时间也因为相隔两地,产生了一些差点让我们分手的误会。所以为了杜绝今后再发生这种事,就决定搬到一起,那只能他过来这边,或是我去美国。可是我都四十多岁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移民,再适应一次新环境,所以就只能他过来咯。”
小蝶表示赞同:“你这么讲,我想起来,我姑和我姑父也是认识后,很快就结婚,我姑当时也这么说的,就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像——”她顿了一顿,在心里把“年轻”二字换了一下,“年少的时候那么纠结。”
兰珍不住地点头笑道:“嗯,是这样的。”
小蝶在心里暗暗发誓,到那天说什么也得把路亚拉过去,让他看看新郎怎么为了新娘放弃硅谷的,好好感化感化他。只要告诉他新郎是从硅谷来的,他准来。
“等等,等等,那你们俩结婚以后,是不是就把我们俩扔出去了?”陈飒问。
不等兰珍回答,她又仰天呼道:“偶卖糕的(og,我的天哪)!这就是你今天请我们吃饭的真实目的,对吗?靠,散伙饭啊?”
小蝶刚刚只顾着为做伴娘兴奋,这时候也想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兰珍笑道:“不会,我们都比较喜欢suburb(郊区)的生活,就是那种节奏很慢,街区很安静,后院可以种种菜种种花的生活。”
“所以你又要卖康斗(ndo,共管公寓)吗?”陈飒又道。
“不是不是。”兰珍忙说。
“你听人家说完。”小蝶冲陈飒嘬了一下牙花子。
等两个房客都安静了,兰珍才又道:“等他把美国那边的工作和房子处理一下,就搬过来。我们打算搬去西边,像奥克维尔或是柏林屯(多伦多西边小镇),再买个hoe(独立屋)。这个康斗我们打算继续出租,所以不会影响到你们。”
不用再另找房子,两位房客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为兰珍的离去伤感。
“你要搬到北边,有yrt、viva(约克区公交车)什么的,见面还比较方便。可你要是搬到西边,那以后一年估计也见不了几回了。”小蝶怪难受的。
三人都有点别离的伤感。
然而很快,陈飒就勾住小蝶的细嫩的双肩,豪爽道:“没事儿,到时候我带你坐‘够(go,安大略省大金马蹄地区公交系统)’去看她。”
既然也不打算大办,兰珍一开始就不想穿婚纱,拖拖拉拉的很是累赘,她想随便去哪里淘一件西式礼服裙就可以了。可是在合理的预算内(150-200刀),一直也没找到特别理想的。正头大,陈飒问了句:“你会考虑穿旗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