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很是欣慰:“因为你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接受什么人的安排的,即便是我也不行。”
“每一步路,无论对错得失,都忠于自己的选择。”
“这才是范闲啊。”
“每一步路,无论对错得失,都忠于自己的选择,这才是范闲啊。”
陈萍萍的这句简简单单的评价,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范闲,范闲停下所有的动作,像是静止了一样思考着陈萍萍的这句话。
是啊,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范闲做的每一件事,无论是进京,接手内库出使北齐,还是和李承泽成为盟友除夕事变,或是这些年和李承泽携手共进统一天下的历程的种种,无一都是遵从范闲内心最真实的选择。
回看过往,不可避免会有遗憾,但范闲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从来没有后悔过。
因为他向来都十分明确自己想要什么。
范闲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庆余年》这本书的事情上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以至于事情拖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塌糊涂。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范闲试探着问道:“院长,可如果……所有的事情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您还会……”
“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变的”,陈萍萍平和而坚定地看着他:“只要你是范闲,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的。”
不得不说,陈萍萍太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了,他非常明白在眼下这个情景下,范闲所面对的事情,绝对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范闲没有完完整整地和他讲明白事情的原委,而是这样问了一句十分情绪化的“废话”,那就说明,其实这孩子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抉择,并不需要陈萍萍真的替他去分析什么。
他完全有能力自己处理这件事情,范闲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安慰,或者说鼓励而已。
其实这对于陈萍萍来说,并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这的的确确就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能够为范闲付出的,远比范闲想象的还要多。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范闲跳下围栏,往院长身边一靠,半眯着眼睛:“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却是我此时最想听到的。”
陈萍萍笑着摸了摸范闲的肩膀:“我老了,很多事情上你比我想的更周到,我早就不用对你的事情有什么担心了。”
“这整个天下都是你和承泽打下来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放心大胆的去做,不用怕。”
“只是有一句话”,陈萍萍顿了顿:“你若真是遇到什么委屈了,一定要告诉我。”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范闲的眼眶忽然有些微微泛潮。他端详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显而易见的比之前衰老了很多,但他看向范闲时眼睛里的那份柔软和疼爱,却和范闲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无论他是威名赫赫的范院长,还是名垂青史的开国者,在陈萍萍面前,范闲永远是一个孩子,一个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容不得一点委屈的孩子。
“您放心吧”,范闲握住陈萍萍的手,轻松地笑了起来:“我是谁啊,这些都小事儿,分分钟就解决了。”
“我先走啦,等我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带承泽来找您吃饭!”扔下这句话,范闲一溜烟跑出了太平别院。
满血复活的范闲一进范府就开始到处找五竹:“叔!叔你在哪?赶紧出来帮帮我呀!”
平日一叫即到的五竹,此刻却像是接收不到信号一样没有回复范闲,而是坐在叶府偏殿的屋顶上,从半开的门缝中静静地看着屋里的李承泽和谢必安。
微服出巡的南庆皇帝,并没有在西湖边上呆多久,只不过是三日功夫,与范闲再次进行了两次徒劳无功的谈话之后,皇帝李承平与叶完离开了西湖旁的范宅,向着苏州的方向前行。
马蹄声中,李承平面容静漠,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当初先生从宫中带走洪竹,朕还一直不解……如今发现洪竹原来……竟是他的人。”
李承平的眉头微微皱起,把对范闲的称呼也从先生换成了直称,想来洪竹身份的曝光,让这位名义上的天下最强君王,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与愤怒。
“谁能够想到,他居然在宫里藏了这么多人,难怪当年他可以出入宫禁无碍,宫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便是父皇最终也败在他的手里。”
叶完在一旁沉默,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名义上归隐的小范大人,对南庆、对整个天下拥有怎样的影响力,在眼下这种局面要清洗掉对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承平忽然叹了一口气,是不甘吗?还好,李承平坐上龙椅已经很久了,可心底深处依然残留着少年时对范闲的感激、崇拜、敬仰以及……忌惮和恐惧。
这种情绪很复杂。
“到最后,还是承平继承了皇位啊”,李承泽微微点着头,神情有些复杂:“只不过……这着实是有些可笑。”
谢必安轻轻放下书,抬头看向李承泽,等待着对方继续发表感慨。李承泽缓缓地叹了口气:“承平那样的纯良刚直的孩子,竟然也落得这样的算计。”
“陛下或许是一样的,只是遇到了不同的人而已。”谢必安难得评价了一句。
“这话倒是一针见血”,李承泽一挑眉,摇着头笑了笑:“不得不说,承平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范闲一手带起来的。如果真的是书里那个人……承平很有可能真的会变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