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温慧共停下七八次,才终于拉开放着散碎金银的柜格。
她手指抖,挑出一块最大的金子。
“太太?”
冯嬷嬷惊恐问出声。
“太太,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猛地掀被下榻,“这是——”
温慧颤抖着蹲下。
她眼泪顷刻涌出:“嬷嬷,就别管我了,随我去吧!”
就着月色,冯嬷嬷看见了她手里的一点金光。她脚下一扭,还是三两步冲在她身边,抢过金子就丢走!
“太太别想不开!”她放声哭道,“想想大姑娘、想想大爷!他们可还都等着见亲娘!”
温慧怔怔盯着滚远的金块。
嬷嬷的眼泪滴在她身上。
四个丫头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卧房外,窃窃私语声渐起。
那些丫头婆子又在想什么?
——活到三十八岁,温慧还是第一次,想如此明确这些下人的心。
有一声笑突兀地尖响。
“嘘!”有人捂住笑声主人的嘴,“小心——”
“怕什么!”笑声的主人不屑说,“她也不是夫人太太了,不过和咱们一样!那大姑娘就算还买人伺候她,也不会买咱们。以后各人有各人的运道,咱们谁也不归她管,她还能怎么样?”
有禁军在外守着,她和冯嬷嬷还敢过来动手打人吗?
她就想使唤人,可这谁还会听她的!
……
接下来的两日两夜,冯嬷嬷对温慧寸步不离。
熬到二月二十日,上午,她们所有人都被绳索捆起来,排队步行向东市口卖。
温慧眼前昏沉。
走到东市口站定
她已力尽神危。她只能盯住脚下盯住她和乳母的鞋不敢向四周多看一眼。人声鼎沸语句嘈杂似乎有人在对她评头论足估量她值不值得标出来的银两。
只在二月太阳却晒得她浑身汗浸透衣襟。
她觉得自己该是要死了。
“娘、娘!”纪明达先抱住她便忙叫丫鬟接手“快扶太太上车!快、快快先送回去看大夫!”
她又找到徐老太太找到祖母和母亲信重的丫鬟仆妇。
可遍寻所有罪臣家眷她却没看见纪明远、纪明宜和纪明丰。
她忙多多地点了银子要去和禁军探听消息。
温从阳已打听回来:“四妹妹和明丰一早就送走了。应是纪淑人接去的。明远不在卖之列。”
纪明达在原地缓了半刻。
“先回家吧。”她拿不定主意“我去求舅公……”
“只怕求谁都难。”温从阳决定“你先回去我去……和纪淑人打听或许能问出明远能不能留下命也问问四妹妹和明丰在不在。”
纪明达眼泪模糊:“多谢你!”
温从阳摇头:“他们也是我的兄弟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