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灵儿姐姐,我跟小石头正觉着冷呢!”毛小桃边说边将曹灵儿安排到炭火盆前坐下,又折回桌前拿来个杯子,石淮已经将火盆上烧得滋滋作响的沙铫端起,依次将三个茶杯斟满,汤水呈浅红色,有一股淡而奇异的香味。
毛小桃将第一杯递给曹灵儿,说:“这是葪柏果子煮的茶,喝了不怕冷的。小石头跟我,我俩头一回见识这么冷的天儿,正煮茶喝来御寒呢,灵儿姐姐也多喝几杯!”
曹灵儿轻声谢过,将杯子抱在手中。
毛小桃往沙铫中添些凉水重新放火上煮,说道:“今儿这雪下得可真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曹灵儿望向半开的窗外,笑道:“在北地,这样的雪得算是春雪了,隆冬时候的雪才叫大,有时候能掩埋房子不说,甚至能把屋子都压倒呢。”
石淮雕刻石块的手不再动,好奇地听着。
“一团一团的雪从天上飘下来,一小会儿功夫天上地下就成了白茫茫一片。若这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那第二天一早起来,肯定会现门窗已全叫大雪给堵上了……我记得有一年,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不过五六岁,我记得是蜡祭的前几天,乌有下了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落得齐屋檐深,屋里面一片黑洞洞,我爬到楼上往窗外看,天上地下一片茫茫白色,好多房子都被淹没在大雪之下。
“所有人都在忙着挖地道,我跟我哥也找来锨铲想大干一番。不过已经没有哪条路需要我们去开辟了,我哥不死心,终于给他找着个没人动工的侧门,我们胡乱挖了大半天,竟恰巧挖通了去红姑那儿的小道。
”那几日,我天天跟在我哥的屁股后头往红姑那儿跑,看她做小衣裳,听她讲我们没听过的故事,她还给我们做又甜又糯的糖糕吃,我吃坏了两颗牙,害我哥被我娘狠狠揍了一顿……这事哪怨得了别人,都怪我自己嘴馋。”说着轻轻笑出声,很快便止住了,她道:“我娘年轻时很讨厌红姑,因为红姑会做各种好吃好玩的给我们,我们小的时候都喜欢围着她不喜欢娘。后来大了些,才跟娘亲近起来,只是没想到我娘她,这么突然地去了。”
半晌没有人说话。
曹灵儿这时想起手中一直握着的茶杯,心想这什么葪柏是从未听过,说有御寒之效更是闻所未闻。但这杯中茶水的香味实在是独特,她忍不住一口喝下了半杯,入口觉味道很是不错,便接受了毛小桃的好意,再来一口喝干,又续了一杯。
毛小桃往炭盆里添些柴火,火苗蹭地窜起,她面向曹灵儿,问道:“关于这两个月生的事情,有些问题我能问问灵儿姐姐吗?”
“当然可以。”
“我听赵大哥说过,当日饭厅中伺候老太爷的两个小婢女,已经被府上卖至别处了,灵儿姐姐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她们吗?听说老太爷出事时,她二人就在跟前,我想向她们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这……”曹灵儿面露难色,支吾难以成言。
“灵儿姐姐若是不方便告知,也没有关系。”
曹灵儿摇着头,道:“再也找不到她们了。那日爷爷出事后,二叔疑心是小蝶和莺莺心存祸心故意谋害,便将她二人关了起来,我爹和三叔虽不这么想却也怪罪她们伺候不当,还没等讨论出处罚她们的法子,暗地里,小叔接连两夜对她们用了刑……等我爹现,再请来大夫施救,已经晚了,她们俩都没能熬过来。这事如何也不能叫官府晓得,所以我爹派管家去给两家父母送了些钱,两家人对外便说女儿去了外地,而我家则谎称是将她们卖了。”
话说完,杯子里的茶也喝了大半,她突然觉得身上格外暖和,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离炭火远些。
“你二叔为何怀疑她们是故意放火?”
“二叔倒不是真怀疑小蝶和莺莺,更可能他是怀疑我爹。”说着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二叔常年在南方,半年前说是生意亏了本就回到了乌有,他几次向我爹提出借钱,我爹始终不肯答应。二叔说老太爷既然在,就轮不到我爹当家,这钱按理还是老太爷的,只要老太爷说肯给,谁都没资格反对。我爷爷年老昏聩,二叔又多年不回家,自然他要钱就愿意给的。可账在我爹那里,他不肯拿钱,即便爷爷嘴上答应了给再多,二叔也是一个子儿拿不到。反反复复这事闹了几个月,二叔成天说我爹心怀不轨,说老爷子人没死就有人想当家主等等,可巧就这时候,爷爷出了事。”
“你二叔不至于真的认为你爹会害死你爷爷吧。”沉默许久的石淮说道。
“也许最初他可能会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不会了,毕竟我娘也……”曹灵儿垂下头,抖松了紧裹着腿的厚毯,她甚至感觉到热。
毛小桃点点头,又问:“刚才说到对那两个婢女用刑的,是你的小叔?”
“我爹的同母弟弟只有三叔。小叔与二叔自小便亲近些。”
“原来如此。”毛小桃听得不住叹息,心道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