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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钟灵才说:“他走了。”
容瑾之回过神来,低沉的声音传进钟灵的耳中,很久不曾听过了,这种冷漠的却独独对她带着温柔的声音,他说,“你这次麻烦不小。”
若不是趁着黑夜的缘故,容瑾之在那人手中想必过不了十招,却见钟灵摇头,她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容瑾之有些奇怪,“那他跟着你是何故?而且招招都是狠手。”说完又叹道,“不过,你的功夫进步了很多。”
钟灵所作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同他比肩,然而她终究还是不行,这个世上总是人外有人,她的功夫也不过是微末,她有些懊恼,但更多的还是高兴,什么都不能比见到容大哥更让她欣喜,月光洒落,他仿若画中人一般,黑衣,黑发,俊美无寿,她说:“容大哥,我……”
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问他为何在这里还是问他那日是否是他救的自己?然而钟灵总觉得这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了,她最后才慢慢说道:“容大哥,我没有成婚,你娶妻了么?”
容瑾之摇头。
她问:“那我们的约定还算数么?”
正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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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容大哥,若是再次相见,你未娶我未嫁,你愿意带我一起浪迹江湖么?”
他答:“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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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容瑾之怎么可能会忘,每一次他看着白雪皑皑的山峰,每一次他耳边刮过刺骨的寒风,每一次每一次,他总是能想起那个时候钟灵认真的表情。
其实一开始,他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后来又觉得有些可笑,只是相处不久的陌生人,为何会说出那种决定一生的话来,那是慢慢的他明白了,有时候一眼就是一辈子。
昆仑山上没有人告诉他若是喜欢一个人该如何,扬雪山庄内终年清冷,每日清晨听见的声音唯有闻人离举着铁扫帚刷刷的扫雪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容颜不换,心却一点点苍老。
这次回去的时候好在二哥还在,只是因为任务有些勉强,受伤不轻,在庄子里养着,他闲来无话也同他聊聊,但更多时候他见的是二哥一个人默默的看着窗台上那盆奄奄一息的兰花发呆,那本不是这寒天里生长的花朵,却被二哥带来,一年了始终顽强的活着,虽然也算是半死不活。
过年的时候三人对饮,俱是有些醉意,二哥难得失态,对他说:“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阿容,下山去吧。”
闻人离闻言动容,却最终独自饮下一杯烈酒,寒风飒飒,远离江湖的昆仑颠,夜以继日的重复着这些人的寂寞。
容瑾之在出神,虽然看不出来,但钟灵就是知道,他站的笔直,剑还未入鞘,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意,不过她不着急,这一年来她已经无数次的在心里描绘这样的场景,等了一年,这一时半刻的等待又算什么?
况且,她咬着嘴唇,她就不相信容大哥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
果然,沉默了半晌,容瑾之问她,“为何?”
钟灵微笑着说,“因为不爱。”
容瑾之长叹一口气,“你对我之事全然不知,若是知道了,定是不愿意跟着的,你要想好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不可否认的,心里却忽然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想,他也许是真的愿意让她陪的。
钟灵走近几步,小小的烛火在油纸做的简易灯笼里头摇曳,看在容瑾之眼中却徒生出一种温暖,其实很多人一辈子不停的寻找,为的不就只那盏为自己而亮起的烛火么。
钟灵说:“你说我叫你容大哥呢还是七哥,不然和锦瑟姑娘一样叫你阿容咯?”
钟灵俏皮的冲容瑾之眨眨眼睛,容瑾之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原来她并非不知道,容瑾之凝视着钟灵,看她眉目如画,笑靥如花,青裙曳地,双目含笑看着自己,一年未见,她已经出落成一个淡雅清丽的女子,和当日的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相去甚远,只是说话间那俏皮的语气和偶尔的小动作昭示出她其实也不过刚刚年过二八而已。
容瑾之这才明白,原来她已经什么都明白,他说:“好。”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钟灵撇下手中的灯火扑进他怀里,仿若当年一样,容瑾之接住她,怀中软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芬芳,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钟灵的脑袋,一切都那么自然,只是少了某只喜欢闹腾的小动物。
容瑾之似乎也是想到了,问她,“小白呢?”
钟灵从他怀里离开了些,抬头看他,笑着说:“小白留在大理了,不过它也年纪大了,需要讨媳妇了,我听说昆仑这种雪貂很多的,我们去帮小白安家吧。”
容瑾之看着她兴奋的神情,笑道:“好,其实二哥就喜欢养貂,不过都是些很凶的小东西。”
钟灵道:“不怕不怕,小白性子太顽劣了,需要好好治治。”
“……”想起那肉乎乎的小东西,容瑾之难得的同情了一下,“那……有时间便一起回去吧。”
这时候就见乔婆披着外衣出了门,凑近了才看见两个人影,她笑呵呵的说道:“你们这两个小娃娃在这里你看我我看你的作甚,这春日里的风吹多了可不好,来,回屋里头看去。”
钟灵脸上一红,也不知道乔婆是故意还是无意,她过去搀了乔婆,又偷偷看了容瑾之一眼,他跟在两人身边,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有什么变化,只是那眼中却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