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并不能。”
“那你又可能保证,在这视名声如生命的洛阳城里,那三名女子坦然就医,还与他人说起这件事,就没有别的所图?”
“这……”徐太医无法保证,因为他从头到尾只听人说,却从未求证过。
泰安帝叹息一声道:“徐太医,朕此三问,并不是为崔敏先开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不过。行事孟浪、冥顽不灵、不堪其用。可你不同,你是太医,你要医治的长安城内所有的名门望族,皇亲国戚。谁能保证府上没点阴司?若是你每一次,都只听得别人说一句坏话,便嫉恶如仇,替施害者隐瞒受害者,甚至蒙蔽圣听。若事实却如你听的那样还好,若不是呢?若恰恰相反呢?徐爱卿,你想过吗?”
闻言,徐太医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若真如陛下所说,那他岂不是成了帮凶!
“陛下!臣真的不是有意的!臣只是想帮帮那些可怜的女子,臣也有女儿,将心比心,哪个父亲会不想自己的女儿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见他情绪激动,泰安帝安抚道:“徐爱卿,朕并没有说你今日之事做错了。只是想告诫你,为医者,需良善,但不可滥用同情之心,否则早晚害人害己。至于崔敏先的伤,你既已下了判断,便无需更改,若是太后问起,你也照着先前的答案回复便是。”
“臣明白,臣遵旨。”
徐太医退出殿外,雪夜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一个激灵,赶忙拢紧衣袖,脚步匆匆的顺阶而下。经过广岳门时,恰巧碰见了入宫面圣的李鹤霖。
“臣参见三皇子。”徐太医躬身行礼,李鹤霖微微点头:“刚见过父皇?”
“是。”
“崔敏先的伤势如何?”
徐太医心中一梗,心想,怎么谁都知道崔敏先受了伤?
不过想归想,三皇子的问题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子嗣有碍,回天乏术。”
“怎么伤的?”
徐太医:“……”关心这个干嘛!
只能艰难地道:“被河堤尖锐的石头砸到,身上也有多处擦伤。”
李鹤霖点点头,道:“竟是如此,倒真是老天开眼了,您说是不是?”
徐太医:“……”这我该说是还是不是?
李鹤霖也没想让他真的回答,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浑厚的声音飘荡在耳畔:“徐太医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鹤霖来到明德殿时,泰安帝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桌上放着的各地方呈上的新年问安折子已经批完,这时还坐在这里,明显是在等他。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长话短说,你母后还等着朕呢。”
“是。”李鹤霖先说了诏狱里的事,然后说到章麓落水的事,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各部各司都有端茶倒水的小吏,平日里并没有人重视他们,但往往越透明的人越危险。单今日落水之事,恐怕就少不了这些小吏的影子,否则如何能一步步将人引导到他们想要的去处。”
泰安帝:“但就算去查,西洲侯也完全可以与他们脱离干系,毕竟只有奴随主死,还没有主因奴亡的先例。”
李鹤霖:“儿臣知道,但德州雪灾是迫在眉睫的事,靖国公与安国公买卖人口的事还需要进一步查实,主要是被贩卖的百姓的去向,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漕运油水多,历任运使和转运使都少有不沾半点荤腥的。朕打算让你去德州赈灾,令程卫昭随行。程卫昭这个人与他父亲不同,应当不会左右你的想法。”
“父皇做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