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涩谷站近在眼前。
伊达航看见停在前方的一辆警车,心里一沉,有一种“来了”的感觉。
晚饭时间,除了东电还在播放它忠诚的动画片,其他所有频道都在插播一条国际新闻:
恶名昭著的、定语足有三行的、罪行滚屏播放三分钟仍未放完的连环杀手“普拉米亚”,在日本潜藏预谋犯罪的现场,被警视厅两位英勇的警察官当场击毙。
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米花中央医院,一个际线奇高鹰钩鼻子鲶鱼嘴的中年眼镜男,判断环境安全、开始动手安装炸弹时,被守株待兔公安警察当场抓获。
港区一处落地窗直对着东都塔的公寓,女主人坐在书桌前,听到她的房门指纹密码锁出输入正确的音声,转头看过去。
形容狼狈的诸伏景光架着灰头土脸的降谷零,好似钻了篝火余烬的秋田架着黑柴,流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家。
善良的女主人大慈大悲地收留了他们,还提供了一杯喝了一半的冰果汁。
诸伏景光就着她的手嘬了一口。她拉开抽屉,按下书桌内置遥控器的一个按钮。
所有窗帘齐齐下落,几排书架的位置也生了改变。
两位来客站在花纹瑰丽奇诡的圆形地毯上,埃琳娜摆弄着身后的曼陀罗风铃,微笑道:
“恭贺凯旋?”
风铃旋转出变幻莫测的图案,黑金眸的女巫身著浅色的家居服,长长的束顺着一边肩膀搭在胸前,比她眼睛颜色更深的蜜色丝带垂着琥珀坠,让人凭空生出一种误入静谧美好的梦境的错觉。
诸伏景光这才开口跟她打个招呼,放下好友,去找在埃琳娜的每处住所都安置了的医药箱。
留下的降谷零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强烈怀疑她的眼神传达的意思是“哦豁,这里有一只落单的瓦莱黑鼻羊,要是他交不出足够让她满意的赎身费,就把他扔进女巫的坩埚炖了吧!”
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阴险狡诈的女巫果然提出了要求:
“今天我给你们讲了两个故事的开头,现在我想听听它们的结尾。”
这次需要付出的代价微不足道,降谷零心知她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好,说不定她已经从别的途径看到了“结局”,只不过是想听当事人以第一人称,为她讲了一出《悍匪狂魔伏诛记》。
悍匪和狂魔都是普拉米亚。
她是一头所向披靡的凶兽。光泽亮丽的毛,强健有力的体魄,无法无天无惧无畏。
松田进入全神贯注的拆弹模式,另外三人合力才勉强制服了她,就这样都差点给她引爆炸弹的机会。
这一次,当降谷零与伊达航联手,创造出稍纵即逝的空档,诸伏景光没有迟疑更没有手软,挥了“黑色组织的狙击手苏格兰”生涯带给他唯一的优势,送出断送了她轰轰烈烈的一生的那颗子弹。
至于另一个,捎带着手就收拾掉的那条姓名长相行程全然暴露的鲶鱼精,不费吹灰之力。
轻易得好像连萩原研二的死亡,都失去了沉甸甸的分量。
——就这么一个贪婪的、愚蠢的、虚伪的懦夫,这么一个没有正面战斗的勇气,也不敢公然宣称复仇,只敢置身于潮湿生蛆的角落,褒贬质疑英雄的炸弹犯。
四年前,萩原组的萩原研二,与他名下负责疏散、遍布一整层楼的组员,几乎都是机动队的新鲜血液,没人过二十五岁。
“轰”的一声巨响。
无论是排爆的专家,还是尽职尽责的其他警察。
化作风,化作云,化作一缕轻烟。
留给他们的,只有今日四人拜访的空碑。
诸伏景光与降谷零的名字注定隐藏于黑暗。
普罗米亚伏诛的功劳,明面上归属于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的伊达航与松田阵平。
他们应该为此高兴吗?
分别之时,同样受伤不轻的伊达航苦笑着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