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结义之后,尚时镜虽不会私下刻意算计自家兄弟,但是只要交谈之间不合心意,言辞辛辣,叫人吃些苦头却是常见之事。南霁雪暗暗想道:莫非是北一泓之死,叫三哥的的确确心生愧疚不成,前往四海烟涛一事,他定然猜出我们的目的,却并未明里说破,反倒关怀二哥伤势,之后我对他心生怀疑,故意出言试探,三哥也只是点到为止……南霁雪并非良善之辈,只是她的心眼比起尚时镜来,简直像是个睁眼瞎,她左思右想也猜不出来尚时镜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虽觉此事怪诞奇异,有叫人怀疑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可抓,总不能说尚时镜难得不搞事,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她脑子又没有毛病。南霁雪曾经跟尚时镜杠上过,知道这人的一句话能拧绕出十八个意思来,她能想到之后的两三步,尚时镜就能把整个局面都想完。截杀万长空那会儿,是南霁雪输得最惨的时候,不光是她,老二跟老六都吃了瘪,更别提老五了,北一泓这么大个目标放在那,简直像是对尚时镜高声叫嚣:快来利用我,我的弱点就在这里。尚时镜是通晓人心的魔鬼,他的福缘根骨怕是都长在了脑子上,如今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实在叫南霁雪不安。莫非四海烟涛与苍莽遗迹有什么相关?南霁雪心念一动,想起商时景来苍莽遗迹之前曾经说过各大门派有所争斗,近来正邪冲突越发激烈,莫非是与此事有关。然而四海烟涛避世多年,门下又多是不务正业的杂修,要说评戏唱曲,谈经论道,倒是个个皆是好手,可若想找几个有用之人,怕是不多了。又或是,四海烟涛之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存在?春云六绝再度启程,还是来时一样的安排,南霁雪忧心忡忡,生怕给詹知息相亲变结仇,就在路上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巫琅。巫琅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阿雪,也许时镜他只是突然良心发现,也许他……”巫琅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南霁雪欲言又止,最终叹气道:“大哥,这话你自己信吗?”当然……不信啊!巫琅的手落在金轩乘上,沉思片刻道:“假如当真如你所说,阿雪,我倒觉得此事不必紧张了。”“为何?”“时镜向来无利不起早,从不肯做亏本买卖,四海烟涛惯来中立,并不偏向任何一方,若非必要,时镜绝不会无端招惹。况且他心情这般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言语之中的挑衅,想来他定然是有十拿九稳的心思从四海烟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南霁雪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想与易剑寒结盟?”“拥有共同利益的陌生人,远比亲人挚友更为可靠。”巫琅缓缓道,“既然目的相同,对于时镜来讲,双赢总胜过结怨,他做他的事,你做你的事,并不冲突啊。只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觉得时镜的态度是因四海烟涛而有所改变。”南霁雪冷笑一声:“三哥对苍莽遗迹兴致缺缺,可是提起四海烟涛……呵,他那样的态度,也叫没兴趣吗?只差张口告诉我他对四海烟涛多么在意跟了解了。”巫琅不置与否。“大哥说三哥是想与四海烟涛结盟,恐怕也远不止是凭借我这样的推断吧?”南霁雪也发现些许不对,笃定道,“方才你一人去寻三哥时,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万千古吗?”“他不是死了吗?”南霁雪神态有些不自然,“当初我们截杀万长空,他临死前请我施以援手,可等我们前去,万千古生机已绝,你将他那痴呆儿子送到了玄天门山脚下,怎么,有什么意外吗?”巫琅缓缓道:“时镜也知道此事。”南霁雪大惊失色,手中缰绳一扯,面上顿时一阵古怪,金轩乘急停下来,金色的马蹄处激起火花阵阵,她张了张口,瞠目结舌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尚时镜怎会知道?!”作者有话要说:商时景:【喷嚏】我是不是被人阴了……尚时镜:你只是被套话了。修士之间无冤无仇却因为各种缘由相杀斗法的并不在少数,万长空请托杀害自己的仇人去救弟弟此事,听来虽然叫人发笑,但事实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万长空与春云四绝的仇怨只截止于他们五人之间,既然万长空身死,那一切旧账自是一笔勾销,再不殃及他人。万长空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便在临死前委托南霁雪帮自己走上一趟,最好能救下万千古一家三口,只可惜南霁雪还是去迟一步,万千古夫妇已死,只剩下个痴呆儿子万归,万夫人姓虞,南霁雪便与巫琅为他改名换姓,将其送到玄天门下,避开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