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自己伪装得好,许是他们认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那么多人中,也只有照顾起居的鱼落知道,自己根本闻不了芙蓉糕的味道,却经常对着绿豆糕暗自流着口水。可眼前的人和自己在一起短短数日,看着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稚子,他却能从你的眼神当中,准确读出你的喜怒哀乐,然后顺从你、依靠你、需要你,让你体会那种被人全心全意依赖着的幸福和满足。
身旁的人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他的手比较女气,纤长莹白柔软,却让人莫名地安心。不过短短的半个月,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他的童稚、他的眼神。若在辰国的日子,他并未出现的话,自己该是孤单成什么样子?
“小白怎么知道我爱吃绿豆糕?”黑暗中,訾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白的如丝绸般的银发,不甚在意地问道。
小白乖顺地侧着脸靠着訾槿,舒服地眯着双眼,像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不知道,心里就是,知道。”
訾槿抚着发的手更是轻柔,她轻拍了小白两下:“睡吧。”
“小紫。”
“嗯?”
“这样,真好。”
“嗯。”
天还未亮,小白轻声轻脚地爬下了床,他抱起自己的衣物,嘴角沁着浅笑,坐在床边,小心的掖了掖被子,看了訾槿一眼,才慢慢地朝房门挪去。
“小白。”訾槿睁开眼时,正好看到他走到了门前,想也未想便开口唤道。
“嗯?”小白抱着衣服回首,抬眸浅笑。
小白的背影让訾槿的心底浓浓地不安着,有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她凝视着小白的笑脸,驱逐着心底的不安,歪头对其一笑:“没事。”话毕后,迅速地躺了回去,不敢目视小白的离去。
小白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那双墨玉般的眼眸,荡漾着喜悦的涟漪:“别怕,晚上,我来。”
訾槿闭着眼睛,聆听着轻柔的开门关门的声,再次沉沉睡去……
霞央宫殿内,四根腾龙金柱,竖立在大殿的四个角落,上悬联三聚五琉璃彩穗灯,照得厅内锃明瓦亮。紫金为顶,白玉为壁,丝幔飞舞,珠帘环绕。
小巧的掐丝香炉焚着淡淡荷香,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厅内。
霞央宫易主后,再无半点当初冷宫的萧瑟,一夕间,竟比未央宫还要来得富丽堂皇。
安乐王眉头紧锁对窗而站。窗外还是漆黑的一片,他的手不安地敲打着窗台,他的眼底青紫一片,想来又是一夜未合眼。
锦御悄然入室,跪在安乐王的身旁:“王爷……”
安乐王的手一下捏住了窗台,脸上却还是一片镇静:“说。”
锦御将头低得死死的:“锦御听从王爷吩咐,昨晚一直守在未央宫……皇上酉时入了未央宫一直到寅时……上朝前才从里面出来……和往日那般怀抱外袍,衣衫不整。”
“贱人!”安乐王一掌击断了窗台,愤然转过身,满脸的肃杀之气,“这么说,皇兄这十几日都宿在未央宫?!”的eb
“想来该是。”锦御的声音虽低,但是其中的肯定却不容置疑。
“废物!那么多人居然连皇兄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安乐王一脚踹开身旁的椅子,因愤怒已是满脸通红。
“皇上武功修为,王爷是知道的,他若想摆脱众人的跟随,有的是办法。此次……若不是王爷的猜测……谁会想到皇上会日日宿在未央宫。皇上每次都是朝未央宫的反方向走的,谁曾想此时的皇上,还会有如此的……如此的……”
“心计是吧?”安乐王冷笑一声,“你们须知道皇兄是个什么样人,纵然万般的不清醒,对付你们还不是绰绰有余!”
“属下愚钝,请王爷责罚。”锦御俯下身去,狠狠地叩了一个头。
“责罚你有什么用,要不小哑巴身上有皇兄的气息……我……也不会想到,皇兄已经这般模样了,居然还忘不了她。”安乐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锦御抬起头来,小心地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安乐王:“王爷……不如告诉皇上实情吧,皇上为了那人伤情一生,如今……王爷用皇上的信任……拿鱼落姑娘欺骗皇上……又怎堪忍心。”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王说教!”安乐王抬脚踢在锦御的胸口。
锦御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望着站在上方的安乐王,嘴角满满地溢出鲜血。
“你别忘记了,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那人凭什么得到皇兄的宠爱,她以前没资格!现在更是没资格!皇兄现在有了鱼落,已心满意足。谁若要说出这个秘密,本王便让他再也开了不口!”安乐王狭长的眸中,迸出阴毒的寒光。
“从那人将锦御赐给王爷,王爷便是锦御唯一的主子。锦御自那日起对主子从无二心,锦御只是怜惜皇上一片痴心,却被王爷如此利用。不说王爷与皇上乃一母同胞,但说皇上自来对王爷疼爱有嘉,王爷也不该……”
“住嘴!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王所作一切皆是为了皇兄好!你不必多说!”安乐王瞪大了双眼,厉声辩驳道,“你去将方老先生找来。”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訾姑……公子本身体弱,你若一意孤行恐怕……”
“老先生曾告诉过本王,一个人每三日少取鲜血,若滋补得当,并无大碍。”安乐王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那笑容将仅存的担忧覆灭。
锦御大惊失色地看向安乐王,惊声呼道:“王爷万万不可!老先生说出这番话来,自是有自己的思量。王爷虽对老先生礼遇有嘉,但是老先生志不在此,日日想着云游四方,王爷却一直抓着不放人。老先生自是想早点医治好皇上,好早日离去。可是公子身体赢弱,根本受不住……”